養妻好忙 第16頁

山洞里的空間有限,而且風一刮,雨就會打進山洞里,她干脆就坐在洞口替他遮風擋雨。

入秋的雨夜冷得幾分刺骨,哪怕雨勢漸緩,渾身濕透的她不禁打顫起來,失血中的爺又怎受得住?

天色昏暗,她只能模索感受他的傷口,確定那兒是不是還持續出血,突地模到他的背上像是被樹枝插入……她顫著手模索,猜想應該是墜谷時,摩擦過山壁上橫生的樹,一路緩沖到谷底,才慶幸地撿回一命。

命是撿回來了,傷口要是不處理,恐怕性命垂危。

但她該怎麼做?這樹枝可以拔出嗎?拔出之後會不會流出更多的血?

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她身上沒有火折子,就算有怕也被雨水打濕了,無法升火,取不了暖,他的體溫冰冷得嚇人,教她不知所措地猛掉淚。

多愚蠢啊,打她重生以來,她只記得被欺凌的那一段,打與他重逢以後,她只有滿心的恨,卻忘了人世無常,忘了珍惜。

重來的人生,她有再一次的機會可以愛他,她卻傻得放棄,因為恐懼而狂奔,最後失足累及了他……她到底在做什麼?

「對不起……爺,都是我連累了你……」她不禁哭伏在他身上。

如果他真有個三長兩短,她絕對不會原諒自己,不管去哪,她定要與他同行。

「……丫兒?」

听見他微弱的聲音,于丫兒喜出望外地抬眼,瞧他真張開了眼,眼淚不禁掉得更凶。「爺……」太好了,醒得來算是好事。

周奉言直睇著她半晌,探手抹去她的淚。「不哭……有我在,誰都欺不了你。」

「我……」哪有人欺她?是她欺他較多吧。

他的溫柔讓她更愧疚更後悔,氣惱自己不曾好好待他。

「不,我已經都把他們給殺了,不怕。」

豆大的淚水還掛在眼眶,于丫兒卻是一頭霧水地想不通。「殺了誰?」難道他知道當初是三皇子逼死了她?

「當然是那些村民。」他輕揚笑弧,仿佛為自己完成一樁心願而滿足。

于丫兒吶吶地說不出話。村民?他指的是東西江村的村民嗎?「為什麼?」害死她的並不是他們啊。

「誰要那些村民殺了你……」

「爺,不是啊,他們……」

周奉言突地一把將她摟進懷里。「要是我早一步到就好了,你就不會被他們用亂石砸死……但不怕,我可以讓人生重來,傷你的,我一個都不饒……我會好好地保護你,不怕。」

于丫兒在他懷里瞪大眼,思緒紛亂厘不清。亂石砸死?他說的到底是誰?她不記得發生過那些事,東西江村的村民和她少有往來,沒道理他們會這麼做的,不是嗎?

他是誤解了什麼,還是把她當成了誰?

「丫兒,何時再為我畫一張畫像?」他在她耳邊喃問。「何時再對我撒嬌?」

「嗄?」

「還是……再寫封信給我?告訴我,你想我……」

于丫兒直瞅著他,開始懷疑他是因為失血或失溫而造成了混亂,因為她不會作畫,更不曾寫信,在他口中的丫兒到底是誰?

他看著她,黑暗之中,那雙眼如清泉般有流光閃動著,但是他的笑容太過虛無,他的瞳仁是失焦的……

「爺,你不要嚇我。」他說的到底是誰?是因為傷得太嚴重,所以開始胡言亂語了嗎?

「如果我早知道我們會有這樣的結果……我寧可不相識……」他摟著她的力道逐漸變小,雙手垂落。

「爺?」她從他身旁爬起,不住地輕拍他的頰,他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于丫兒心急如焚,想著他沒頭沒尾的胡言亂語,撫著逐漸冰冷的軀體,胡亂地抹去滿臉的淚,雙手撐著泥地,朝外頭爬去,放聲喊著,「有沒有人啊?救命啊!有沒有人?」

回應她的只有樹梢間的沙沙聲和漸小的雨聲。

「來人啊……救救我家的爺!誰呀……救救我家的爺……」在泥濘里爬著的她聲淚下地喊著,不管喉頭的痛楚,一聲喊過一聲,明知可能徒勞無功,可這卻是她現在唯一能做的。

誰能救救她心愛的男人,她願意拿魂魄交換……

「于姑娘?」

就在她筋疲力盡,趴伏在泥濘里時,听見遠處細微的回應,她猛地抬眼,尖聲喊著,「拾哥!快來呀!快救救爺,快呀!」

如果魂魄可以交易,她願意拿魂魄交換他的安好,真的。

第5章(1)

在周奉言隨于丫兒墜崖後,適巧燕奇臨和周呈曄上永春嶺,得知此事立刻調兵遣將,哪怕雨勢再大,也要翻遍谷底搜尋。

只是,拾藏的速度比他們還快,在听見于丫兒微弱的回應後,找到了他們,將人送回周府。

皇上得知此事,立刻派了三名御醫過府診治。周奉言身上多處外傷,還有內傷,大雨讓他高燒不退,連燒了三天才穩定了病情。

而于丫兒摔斷了左腳踝,傷後又連連拖動左腳,御醫判斷哪怕骨頭接上後,她也是注定要跛腳了,更糟的是風邪入侵,高燒退了又燒,幾次清醒又咳得吐血而昏迷。

不過幾天折騰,于丫兒狠狠地瘦了一圈,臉色更是青白得教人膽顫心驚,硬是灌了藥,她又吐了滿地,教照料她的雙葉和舞葉束手無策。

「姊……對不起……」她虛弱地道著歉,躺在舞葉的腿上。

「我怪罪了嗎?對不起什麼。」舞葉壓根不在意裙擺和鞋上都是她吐出的湯藥,只要別再吐血就好。「倒是你,想個法子把藥喝下去,否則病怎麼會好。」

御醫說了,她的燒要是再不退,恐怕元氣大虛,邪入血中,後果不堪設想……偏偏爺也傷著,這事大伙瞞著,沒人敢說。

「爺呢?」她虛弱問著。

「爺沒事了,三天前燒就退了,哪像你現在還虛著呢。」舞葉輕撫著她的額,那額上的熱度教她頭皮發麻,隨即朝收拾一地狼籍的雙葉使了個眼色,雙葉便打算立刻再煎一帖藥。

兩人以眼神達成共識,再煎好的藥用灌的也要灌下去。

豈料,雙葉一開門,便狠狠地楞住,低喊著,「爺怎麼來了?御醫不是說了不能走動的嗎?」

御醫說了,從爺背上清出的碎屑和樹枝,數目多得嚇人,有不少還是用刀刮肉才取下的,整個背部幾乎血肉模糊,為了收傷快,御醫特別吩咐必須趴在床上靜養個十來日。

可才多久啊,六天而已,爺就下床了。

「丫兒呢?」周奉言面無血色地問,拾藏在旁扶著他,戚行跟隨在後,以防不時之需。

「剛醒呢,喝了藥又吐了。」雙葉趕忙讓開,伸手要攙另一只手,他卻收了手。

「再熬一帖藥,挖一匙膠飴。」他虛弱地讓拾藏扶進屋內。

雙葉失落地看著空無一物的手,隨即又道︰「爺,御醫說了,這藥不宜加糖,會讓藥效減半呢。」

「她要是喝不下,連減半的藥效都沒有,再者,膠飴不是要你加入藥中,是要你挖一匙,待會讓她舌忝著解苦的。」

「我知道「,這就去。」

周奉言連應聲的氣力都沒有,走到屏風旁已經氣喘吁吁,然一見瘦了一大圈的于丫兒,他拂開拾藏的攙扶,踉蹌著腳步走到床邊。

「爺……」于丫兒本是疲累地閉眼,但感覺舞葉震動了下,一張眼就見周奉言已來到床邊,不禁朝他伸出手。

周奉言趕忙握住她的手,在床畔坐下。「丫兒,怎麼燙得很?」他雖是心喜她的主動靠近,卻又擔憂她的病情。

「你呢?大夫怎麼說?你能下床走動了嗎?疼不疼啊?」

她連珠炮般的詢問,教周奉言有些受寵若驚,意外她在墜崖之後,對他的態度大相徑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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