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樓,迎上公婆和煦的笑容,她不好意思地恭敬道︰「爸、媽,早。對不起,我睡晚了。」
「沒關系。你昨天累壞了嘛。」
不是穎嘉多心,總覺得婆婆這句話有些曖昧,臉上泛起淡淡紅暈,羞澀地低下頭。
中午,她幫婆婆下面,家里只有公婆和她,一頓飯吃得簡單卻和樂融融。
在看午間電視節目時,電話鈴聲響起,穎嘉主動接起,听筒傳來春天獨特清脆的嗓音,帶了點曖昧的取笑。
「新娘子,春睡日遲遲哦。我九點多打來時,你還在睡。」
穎嘉光听她夾帶笑意的聲音,便能想像她笑得有多賊,暗暗咬牙切齒,臉上卻是甜蜜蜜的。沒辦法,公婆在看嘛,自然得裝出溫柔賢淑的一面。
「天天,是你啊。」听她的聲音多甜啊,大概猜不到她眼中的刀光劍影吧。
「听起來有點口蜜月復劍哦。」春天懶懶地回答,身為她的死忠兼換帖,哪里不曉得她的脾氣。
「我口蜜月復劍?」她悶哼一聲。
听,沒兩句就露出破綻來了吧。春天在心里嘀咕。
「是欲求不滿,還是便秘?脾氣很大哦!」
「春天!」她懊惱地低叫出聲。
「不逗你了。我和盼男傍晚就回台北,跟你說一聲。」
「那你們還不趕快滾過來!」她壓低聲音柔柔地道。
「咦?不會打擾到你們甜蜜的新婚生活嗎?」
「進勛去上班了。你們到底來不來?」
「听起來好像有一肚子火,我得跟盼男商量看看,該不該冒死跑去當救火隊員……」
「春天!」
「好啦,我快受不了你溫柔似水的叫春聲音,寧願你劈雷似地凶我……」
「你再說……」
「好啦,好啦,再刺激你,吾人性命堪憂了。喂,要準備茶點招待哦。」
「你好唆!」
「不唆了,待會兒見。」
第十章
盼男和春天到時,將近兩點,穎嘉的公婆去午睡了。她招待兩位好友到樓上的起居室喝著香郁的玫瑰茶,還有精致的小餅干、蝦味仙和魷魚絲等零嘴,喂飽她們肚里的饞蟲。
「快點說吧,咱兩人已掏干淨耳垢,恭聆你的牢騷。」春天縮著腳窩在沙發一角,好奇的眼光里有抹邪惡的曖昧。
「我有什麼牢騷?」盡避肚子里有滿月復的疑問,穎嘉仍然沉住氣。
「咦?這麼說昨晚很‘性’福嘍?那更要說來听听,滿足我們這兩顆小泵獨處的寂寞芳心!」
「啐,誰跟你一樣!」盼男趕緊撇清,免得被春天的邪惡給污染了。
「喲……你倒清高了!早上不曉得誰捧著蘭京的新作翻來覆去就看那段!」
「那本書可是你買的,自己還不是看了好幾遍。」
「我……我是基于學術研究,哪像你那樣!」她無辜地眨著眼。
「我怎樣?我也是研究啊。」盼男同樣不甘示弱。
「可是……」
「別吵了!」穎嘉大發雌威,制止兩名身體發育成熟、心智卻沒發展到同等成熟度的好友爭吵。開玩笑,等她們爭論出誰比較變態,搞不好都要到半夜了!她哪有那種美國時間可以供她們揮霍!
「穎嘉……」春天扁了扁小嘴,爬向她撒嬌。「別生氣嘛。」她刻意嗲聲討好,眼光轉向盼男狠狠瞪了一眼。「都是你!人家要听穎嘉說新婚夜的事,你卻扯出有的沒有的!」
盼男翻了翻白眼。是誰扯出的話題啊?
「別欺負盼男。」穎嘉主持公道,撥開春天探向她頸間的毛手,萬一給她發現頸肩處的痕跡,準會遭到她恥笑。她不慌不亂地端起紅玫瑰圖案的上好骨瓷咖啡杯,啜飲著濃郁的玫瑰茶,好掩飾心里的驚慌。
「春天……」她潤了潤干澀的喉嚨,從半垂的睫羽透出的眸光里有著一抹難言的別扭。「呃……那個……呃……書里寫的……呃,那種情節……真的有那樣火辣嗎?」
「哪種情節?」春天听得一頭霧水。
「就是……那種嘛!」她惱怒地瞪她,明曉得她指的是什麼,還裝蒜!
「那種?」春天是真的沒听懂,直到從穎嘉燒得透紅的頰面窺出一點端倪,才恍然大悟。「你是說那種啊!」
「對啦!」她沒好氣地道。
「那個……」她模著下巴思考,最後攤攤手。「其實……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穎嘉拔高聲音,無法置信。
「噓!」春天趕緊制止她的歇斯底里。「拜托,這有什麼好不相信的,我又沒有經驗。」
「可是……」她口齒不清地指責。「你寫了那些火辣情節,令人血脈噴張、熱血沸騰,好像是……」
「謝謝你的稱贊。」她朝她擠眉弄眼,一副很得意的樣子。「我寫的還可以啦!」
「那……你到底是怎麼寫出來的?」穎嘉不禁感到狐疑。「我是說,我知道你沒有……不過,是不是有人告訴你,所以……」
「哎,其實那些不過是從外國羅曼史,及一些前輩作家的作品,還有一般的限制級電影里變化而來,當然,還有咱們這些搖筆桿的作者超凡人勝的想像力,加上唯美的文筆。我想多數作者都像我一樣對那檔事沒什麼經驗。提到這件事我就要問你,昨夜到底過得怎樣?」
她曖昧的語調令穎嘉不自然起來,未從頰上退去的紅暈,燒得更加旺盛。
「呃,那個啊……」還真是難以啟齒,但她真的很想知道春天的看法。「如果我除了痛外,沒什麼特別感覺,算不算不正常?」
「咦,性冷感嗎?」安靜了半天的盼男冷不防冒出這句,在穎嘉驚懼地抽口氣時。春天已先狠狠瞪過去。
「說不定是她老公技術太差,跟性冷感有什麼關系?」她轉向穎嘉,溫柔地安慰她。「是不是他太粗魯了?女人的第一次多半會疼的,不就是那層小小的薄膜在作祟嗎?說不定是你的太厚了,你懂醫理,該比我清楚才是。」
「我……我也不知道……」穎嘉心慌意亂。
「其實小說寫的是夸張了點,而且故事里的男主角多是身經百戰的調情聖手,謝進勛那個老實頭自然無法比。但那種事……專家說,只要兩人相愛,是可以諧調的嘛。你叫他不要太躁急,還是慢慢來的好。」
說得好像她是專家似的,穎嘉不可思議地瞪著好友。果然不愧是作家,說這種事都可以面不改色,頭頭是道。
「春天,你說真的還是假的?」盼男狐疑。
「這些可都是書本報章雜紙上寫的,那些專家的話應該有幾分可信度吧。」她懶懶回答過盼男的話後,再度一本正經地轉向穎嘉。「每個人對‘性’的接受度都不同,沒必要拿來跟小說或是電影比,只要你們兩人覺得和諧就好。你應該不排斥跟他有親密關系才是,不然干嘛嫁給他?」
最後這段話如醍醐灌頂般流過穎嘉不安的心,平撫了她所有的浮躁情緒。
「天天,沒有你我該怎麼辦?」她感性地握住好友的手。
春天從她黑白分明的眼瞳里,感受到某種溫暖而真實的感情,想到兩人以後相聚的時光將不若往昔般頻繁,心里不免有些感傷。
她吸了吸鼻子,不想將心里的多愁善感傳染給新婚的好友,語調輕快地道︰「看在你這麼崇拜我的份上,就不跟你收顧問費了。」
「天天……」穎嘉搖頭,拿她的頑皮沒轍。
「其實我真正想說的是,」她蹙蹙眉,看進好友眼里,神情復雜。「可別有了老公,就忘了朋友。」
「我是這種人嗎?」她賞她一個白眼。
「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要是見色忘友,我可不饒你。」她一副凶婆娘嘴娘,令穎嘉好氣又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