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自己卻整日沉溺于後宮縱欲,連仗打得如何都只听勝與敗,其余完全不關心。
勝則賞賜,敗呢?他和爹在戰場上從未失敗過,他不知道如果他們打敗了會如何?
但依皇上這種以勝、敗定論的二分法,若打敗仗,肯定無人能幸免于難。
「皇上,臣有事稟奏。」蕭中誠向前跨一大步,跪地稟承。
「還有什麼事?快說!」皇上不耐煩地瞪他一眼。
「這次征討西夏,雖然易將軍名為主帥,但臣下和倪將軍終日鎮守邊疆、心力交瘁,若只賜封易將軍父子,恐怕會惹來軍心搖蕩,說皇上處事不公!」
「大膽!你這是在跟朕說話嗎?」
「皇上息怒,臣等是期望皇上能穩定軍心,請皇上明鑒臣等的一片忠肝義膽。」
皇上忽然從龍殿上走下來,「什麼忠肝義膽?朕真正需要的,你可曾給過?」
「皇上……」蕭中誠抬眼,望了四周歡娛的氣氛,心中突然有了點子。
「皇上,臣手上尚有數名傾國傾城的美人,若皇上不嫌棄她們粗鄙,臣願意立刻將她們精心妝點,明日召她們入宮服侍皇上。」
「大美人?」一听見美人,皇上的眼楮立刻一亮,全身感到火熱難耐。
「蕭將軍,你腦筋倒是動得挺快的。不必等明日,依朕的想法,下午就送過來吧!」
「是、是。」蕭中誠眼見龍心大悅,心討,自己這下還怕富貴名利不會自動送上門來嗎?
「沒事就統統退下。」皇上又回到龍榻上,與嬪妃們嬉戲逗樂。
蕭中誠刻意走近易政豐身邊,低聲道︰「要搶功,我絕對不會輸給你和你的鬼兒子。」’
「敗類!」易政豐不屑與他並肩同行,故意拉開兩人的距離。
他真的很擔憂,像蕭中誠這種好大喜功,又愛奉承的小人心態,實在是大宋軍營中的一大隱憂,幸好西夏暫時不會再有動作,他可以歇歇心。
宣宸府
易戩寒只跟娘親寒暄幾句,一點也沒有一年未見的熱情他一回到宣宸府,就想回到觀煬樓。
不過,做兒子的雖然情淡愛薄,但做母親的可就不同了,一見到丈夫和兒子安然無恙的回家,柳氏感到既欣慰又高興。
他們父子同在戰場上殺敵,她在家中哪能安心?
即使這兩個男人從未作戰失敗令她失望過,但她還是整日擔心,直到手中握著丈夫溫熱的手,才能真正安下心。
「寒兒.過來娘這里。瞧瞧你,都瘦了.對了!小碧在廚房炖煮藥膳,你要多吃點,補補肉。」
柳氏的眸中淨是疼惜之色握住他粗糙的大掌。易戩寒抿緊唇線,毫不顧忌母親想法的把手抽離,即使看到她眼中流露出受傷難過的神色,他亦不會疼借半分。
縱使是至親至愛,他依舊不愛跟人接觸,因為他厭惡肌膚互相觸模的溫熱,在他內心,早已沒有溫暖可言。
驀地,他的腦海中浮出一名娉婷女子,她有著絕世的麗容,似水般滑女敕的雪膚凝脂。
在他拇指指月復尚留與她肌膚相觸的酥滑感,他蹩了眉,松開不由自主搓揉的拇指。
「娘,孩兒先下去了。」
「寒兒……」
「夫人,」易政豐柔聲叫住柳氏,「讓他去吧!他累了。」
「不行!不能再讓他封閉自己了,寒兒,」柳氏這次卻出奇的固執,見兒子停住,她走近他身旁說︰「寒兒,娘知道你要回來,特地叫人幫你物色了幾位閨女,我想不久後會有消息,你……」
易戩寒打斷母親的話,冷冷道︰「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閨女是嗎?」
柳氏一怔,想起他的第一任媳婦、是的,情芸就是那種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黃花閨女,雖然安分守己、格遵婦德,但她終究是溫室的花朵,否則.不會在他容貌被毀後,活活地被他嚇死!
「寒兒,事情都過了八年,你……」即使柳氏費盡唇舌,然而兒子依舊是很固執,一心認定嫁入易家的女人絕對不會有好下場的偏執念頭。
「別再提了。」他的眼神帶了幾分警示的意味,低沉的說道。
柳氏莫不知她該拿這個兒子怎麼辦?人家說解鈴還需系鈴人,但倩芸已死,哪還有什麼系鈴人?
但她也不能縱容兒子再這麼自毀下去!
「娘只有你這個兒子,易家的香人傳承全都系在你的身上。
你難道忍心看易家絕子絕孫?」柳氏狠下心說道︰」我不逼你要怎麼疼惜過門的媳婦,但你一定要給易家留下子嗣,否則,你便是易家的罪人!」
他微眯起眼,心知他娘這次是鐵了心要他娶媳婦,而且是什麼樣的女子都好,只要她能生!
可笑!他堂堂的大將軍,卻只能有這般的要求?
柳氏放軟了聲凋,輕擁他的手臂,又被他不著痕跡地逃開,她嘆口氣,幽幽地說︰「你和你爹長年在外,一去就是一兩年,放著娘守著偌大的府邸,想找個說話的伴都沒有。要是你為易家娶房媳婦,娘也有個說話的對象,你和你爹不在的時候,才有個人互相照應不是嗎?這點微薄的孝心,你就不能為娘做嗎?」
他忽地嘲弄的一笑,聲調淡然地開口問︰「娘不怕再有第二個孟氏嗎?」
「呃…這次娘會挑選一門好媳婦,你就別擔這個心了。
她僵硬地笑著安撫兒子,他果然無法忘懷倩芸是因何而死的。
「不用挑,這次我要自己選。」他突然這麼說,冷眸中閃過一抹詭譎。
那名國色天香的姑娘若肯嫁給他,會是怎樣有趣的情景?
交集
楓老數流丹,蘆花吹又殘‧
去扁舟,同依朱闌‧
這似少年歌舞地,
听落葉,億長安‧-
唐多令蔣春霖-
在每個月的初一、十五,杜凝芙一定會固定到相國寺禮佛、用她自己存的微薄銀子添置香油錢。
只有這一天,她才是自由之身,不必管柴米油鹽。
說起來諷刺,人人視她為妖,她卻拜佛拜得比一般人更虔誠,而且也只有在相國寺的大佛面前,她才能得到「平等」對待。
「阿彌陀佛。」一名小師父笑著迎來。
「阿彌陀佛。小師父,幾日不見!你的氣色好多了。」她露在白色布面外的靈眸笑彎了,這條白色布面是她剪下襯衣所做的,這是唯一替代面紗的方法。
小師父羞赧地笑了笑,露出被不知名的蟲子咬到的肘部,
那兒的紅腫已明顯消腫了。
「多虧了杜姑娘,要不然不知道會腫得多大呢!方丈說寺里不夠清潔才會生害蟲,還叫師兄弟把相國寺里里外外都徹底清掃了一遍。」他到現在還心有余悸呢!
也不知道是什麼蟲子這麼可怕,一咬到,小師父整個肘部便全紅腫疼痛,還發燒不止,幸好杜凝芙有祖傳秘方才救了他一命。
「要謝就謝北園林里的木芙蓉吧!它新長出來的女敕葉搗碎後,有消腫止痛的效果,見到你好起來,木芙蓉會很開心的。」
她微笑地說道,拿起準備的食盒,相國寺外面有好多可憐的老老少少,她只能準備幾個饅頭讓他們添空月復。
「杜姑娘.請留步。」小師父將她拉到一旁,從寬袖拿出幾個肉包子,迅速地放人她的食盒里。
「幫我跟不芙蓉道謝,這幾個肉包子是我瞞著廚房的師兄們拿的,可別張揚喔!」他刻意壓低了聲音。
「謝謝。」她不勝感激的說完。便轉身離開大佛殿。
明知她是杜凝芙而不懼怕的人,恐怕也只有小師父和方丈師父了。
易戩寒向來鮮少出門,可這回他卻為了那個女人破例來到相國寺。
答應娘親娶一房媳婦後,他便派人打听「杜紫荊」,但不出他所料,根本沒有「杜紫荊」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