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狐將手環上斷情的腰際,兩人在她面前親蔫地靠在一起。無欲只覺得心頭像是被火焚燒一般的難受,她向兩人擊了一掌,卻被他們閃過了,斷情回頭,變成了岳瑁,看著她的眼神冰冷無情——她心一痛,眼楮一黑,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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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久之後,無欲悠悠轉醒,緩緩睜開眼楮時,落入她視線中的卻是一雙焦急而緊張的眼楮。
「你醒了!」斷情這才松了一口氣,緊緊地抱住她。
無欲幾乎像是本能般的反應,推開了斷情,她這才看清楚,他的臉色白里透青,極是難看。
斷情身子像是被人拿冰塊凍僵般,寒了半截。想開口,卻連話也被梗住,凍在喉頭,說不出來。
他想對她表達關心,卻很難抓到分寸,抱她是不被允許的,特別是在她清醒的時候——斷情的心里苦苦地發著酸。
「我……」看著斷情的模樣,無欲聲音干啞,心頭一陣悶痛。
「你走火火魔了!」話還是從喉間迸出。
無欲雙眉聚攏,喃喃念道︰「走火火魔?怎麼可能……」從她和師父學藝以來,就不曾發生過這種事情。她的心思,不是向來都是沉穩而專一的嗎?
斷情溫言勸慰︰「也許是這里的靈力太不穩定,又或者是你求好心切,才會亂了真氣。」
「嗯。」無欲點頭,接受這個讓她心安理得的說法,忽略了方才走火火魔時,纏繞在腦中的是斷情的身影。
「謝謝你救了我。」希望自己方才走火火魔時,不曾傷了斷情。
「不用客氣。」深邃的眼神,溫柔含情。
看著他的眼楮,無欲有些失神。想來剛才真的是走火火魔,才會將岳瑁和斷情的形象做了交疊,斷情看她時從來都是這般溫柔的。
心疼她走火火魔傷了自己,他不由地一問︰「你何苦這麼急著恢復靈力?」
斷情的眼神太溫柔也太多情了,凝著無欲心頭一蕩。她只好將視線別開了去。「能早些離開這里,也沒什麼不好?」她的語氣又恢復往常一般平平淡淡。「離開後,我同以前一樣降妖除魔,完成使命;而你,既已恢復形貌,自然可回雪山繼續修煉。我……會記得你這樣一個朋友。」
朋友?斷情胸口一縮,又緊又悶。雖然知道無欲將自己視為朋友已經是最好的結果,可他胸口還是忍不住發疼。
無欲偷偷瞅了他一眼。「我們兩世的因緣,今生能成為朋友,不是挺好的嗎?」她頓了一下。「既然已是朋友,你也不用再勉強自己,偽裝成一副輕佻無賴的樣子,我知道你不是這樣的性子。」
斷情看著無欲,靜默不語,理不清的思緒,在心頭糾轉。
無欲怔怔地望著他,有些不確定自己該不該親手撕掉這張面具,畢竟這面具讓他們平和的相處了一陣子。
可沒道理要斷情偽裝另一副樣子,這一陣子看他裝得辛苦,她又何嘗不心疼。
良久,斷情笑笑,吐出一句話。「我該稱贊你的聰明嗎?」沒有任何一句話,能像這句話一樣,掩藏心內所有的悸動。
有時他很佩服無欲,永遠看起來波瀾不興,是她比他更內斂,抑或是她早已不為紛擾的情愛牽絆,斷情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你也是聰明的。」無欲的眉頭舒展開來。「只要你在雪山好好修行,我相信有一天你一定能修成正果的。」
「修成正果?」他輕哼一聲,修行千年壓根兒不曾將這件事放在心上。「這件事對我而言,並不是難不難的問題,而是有沒有意義的問題。」他勾起一抹笑。
「別管我了!你能成仙,才是最緊要的事。我會盡我所能的和你配合,早一點離開這鬼地方——你的真氣還要運行幾周天?」斷情問。
無欲掐手算道︰「五周天吧!」
斷情注意到無欲的手,不再蒼白無力,手上的膚色,已轉為紅潤有光澤,而那道烙痕顏色淡成褐色,看上去也沒那麼駭人突兀了。沒想到那道痕,竟然成了無欲靈力恢復的指針!
可對斷情來說,那道痕的意義,卻不僅止于此——那是一個印記,記下無欲和他的情誼。
斷情是不愛見那痕消褪的——所有的悵然若失,全是因為害怕那恩愛情意終將殘褪銷蝕,連痕跡也一絲不留,他的心底滿溢著消解不去的落寞。
無欲突然輕輕握拳,將那道痕斂入拿心;只因斷情失神地盯著這道痕的模樣,讓她的心中驀然逸出一股酸。
她淡淡笑著︰「我想我們還是趁現在練氣吧!雖然這塊石頭是不會更移,可難保天氣不會改變。現在雖然風和日麗,指不定等一會兒便刮風下雨的。」
「嗯。」斷情點頭,將眼光移開,正身盤坐。
無欲跟著盤腿而坐,手在結印之前,悄悄地交疊在一起,像是以另一種方式烙著那痕似的。可兩手沒握多久,便結成了手印,無欲在一呼一吸間,把對手痕的記憶,統統逼遇到最深沉隱微的地方。
一周天,兩周天,三周天……這次真氣的運行,極是順暢。無欲只覺身體輕盈溫暖,心頭說不出的安和平適。
可這時卻不知怎麼地,听到有人喚她。嘶啞的聲音底滿載著溫柔。
原先她是怕妄念紛飛,趕快收攝心神,可那聲音好熟悉,她動作頓了一下,听到是斷情在叫她——斷情的聲音有些哀傷,不斷地問她——為什麼不接受他?他說這輩子他為她拋下所有,可她卻一心懸念著成仙成佛,完全不管他的情意。天大的錯,他不都試圖彌補嗎?上天好不容易讓他們再世相遇,他可是等了她千年啊!
她想解釋,也想勸他,可話未出口,真氣逆流,沖向胸口,轟的一下,炸向她的心頭。
清冷的面容,燒成一片嫣紅,秀挺的劍眉,因痛苦而凝成一道,汗水淋灕,止不住地發熱難受。
「無欲,怎麼了?」斷情想同前回一樣,點住她的穴道,可一股強大的靈力從無欲身上激出,震得他虎口發麻。
「無欲!」斷情大聲呼喚,並不死心,再度探手。
無欲卻在這時睜開眼,所有的東西在她眼前模糊成一片,只剩下斷情焦急的眼神,可定眼一瞧,卻又變成了岳瑁的樣子。
她胸口一陣燙熱,耳畔浮出火狐的聲音。「你搶不過我的,冷狐是我的。」
不真切的聲音又變成了岳瑁的。「你只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們之間沒有關系……沒有關系……」岳瑁把手伸向她。
她使力揮開。「別踫我!」強大而狂亂的靈力,把斷情彈了出去。
「無欲——你怎麼了?」斷情大喊。
無欲覆地騰身,一語不發,不斷地攻擊斷情。掌力凌厲,所到之處,飛沙走石,漫天卷起。
「無欲快住手,你會傷了心脈的!」斷情一面躍身躲避攻勢,一面想辦法挨靠近無欲。
無欲跳到岸邊,像發狂似地攻擊著斷情,雙眼迷亂,一道靈力擊向奇石。
轟的一聲,強大的靈力和奇石周圍的靈力相呼激蕩,霹靂巨響,震耳欲聾,無欲突然住手,軟跌下來。適才,她的真力逆行過巨,又散溢過快,身子不住地虛冷打顫。「好冷!」無欲申吟道。
斷情火速飛奔到她的身邊,緊緊地把她攬抱在懷。「不冷了!不冷了!」無欲的體溫突然降得好快。
無欲看著他,焦距又逐漸迷亂。「別踫我。」虛弱地推開他。胸口又開始莫名地燙熱起來,虛軟的力量又逐漸匯聚成流。「你別想讓我再愛上你了!」推開他的力氣突然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