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欲……」听到這句話,斷情的心猛然被狠狠地鞭抽了一下。他終于明白,無欲的走火火魔是因他而起。
無欲像著了魔似的,一掌擊向他。距離太近,斷情閃避不及,胸口一悶,吐出一日血。
真氣一泄,無欲的身子又軟了下來,唇色白得嚇人。
無欲的胸口,不再悶熱,神智雖然逐漸恢復清朗,可身子卻不斷地發冷,「夢川」好象在搖晃流動著,冰寒的感覺,一波一波的襲向她。
「無欲!」斷情牢牢地握住她;免卻她那種被水流淹沒的感覺。
「斷情……」她這次真真切切地看清楚了斷情,可斷情的眼神看起來竟是沉厚哀絕,揪著她心頭跟著難過。
「怎麼了?」她的手沿著斷情的臉下滑,不明白他的臉頰怎麼濕濕熱熱,縴細的手指滑到他的唇畔,一片猩紅溫熱。
那是血,斷情怎麼會流血,無欲不解,幾個恍惚的畫面閃入腦中。
「我剛才走火火魔……傷了你嗎?」無欲的眼角,跟著發熱。
「別管這了!」斷情將手握得緊緊的。
經過無欲方纔的破壞,「夢川」的靈力,變得十分不穩定,兩人都沒注意到,被翻攪的靈力,隱隱地卷成漩渦。
整個地突然一震,成片傾斜,無欲整個人翻落在斷情的懷里,穩穩地被他抱著,斷情想把她扶正,讓她安坐在懷,無欲卻輕輕地搖頭,任自己的身子賴在他的懷中,不再逃避。
「那是……」兩人都看到遠方卷起的漩渦。
會是「夢川」的缺口被打開了嗎?這個念頭閃過兩人的腦中。「你快走!」異口同聲,誰也不要對方被留在這里。
話一說完,兩人都笑了,淡淡地相視一笑。
「你走吧……我已經……」無欲的話虛弱的像是隨時會消失一般。
斷情緊握住她冰冷的手,一任猛地擴大的漩渦,將兩人吞卷進去,一團氣流中,把所有的東西都攪得模模糊糊,什麼也看不到。
漩渦扭曲攪亂著,一個斷斷續續的聲音,隱約自其中傳出,好象說︰「不放手……這輩子……絕不放手。」
承諾被卷得飄遠.話是不是這麼說,沒人敢確定.畢竟在這真假虛實交錯的「夢川」中,沒人敢說什麼是真的,什麼又是「不變」!
第九章
盡避山下的時序才進入初冬,可終年雲霧繚統的『雲門山』,早已堆積了皚皚白雪,銀燦純白的世界,平和幽靜。不沾紅塵濁氣,不惹世間俗事。
一間毫不起眼的木造小屋,悄然駐立。小小的斗室之中,溫溫地逸出一般藥香,任隨外頭風雪飄揚。
小屋內,一名白眉長須、鶴發童顏的老者,像顆陀螺似的,不住在床前繞圈打轉,轉啊繞的,連飄晃的胡須都要打結了!
從方纔他的嘴就不曾歇過,仔細一听,才知道他在叨念什麼。「不可能的!沒道理啊,都這麼久了,是該醒了才是……」他的眼角不時地探向床頭。
床上躺著一名少女,幽冷清麗。臉色蒼白。
少文秀挺的劍眉,微微處抗,看上去有些痛苦,突然之間她翻動了一下下,細弱的聲音,從齒間迸出︰「……斷……」聲音大小,听不清楚說了什麼。
老人低身,歡聲大叫︰「徒弟、徒弟——你快醒來,醒來看著師父啊!」雙手興奮地拍打著床頭。
好不容易,少女才睜開眼楮,她的臉色雖然有些黯淡,但雙瞳依然清亮澄澈。
老者喊著︰「無欲!」緊緊握住她的手。「我的好徒弟!你可醒了!」
無欲的手被他捏得太緊,有些疼,眉頭皺在一起。
「徒弟,真不好意思啊!」老人干聲笑著.趕緊松手。
「沒事……」無欲淡笑搭上老人的手。
老人手上傳來的溫度,讓她胸口暖熱起來,沒想到這番經歷之後,竟能死里逃生。她是幸運的,鬼門關走了-趟,還有機會能見到此生最重要的親人。
「你可別哭哪!」老人看到她眼中的朦朧,有些被嚇到。「師父記得你以前,可都不曾哭過的,這回你要真哭了,師父可不會處理啊!」
無欲一笑。「您這說的……咳!咳!咳!」話還沒說完,便咳了起來。只這麼咳一下,就讓她胸口悶痛,全身的骨頭拉扯得她又酸又疼,像要拆了似地。
「別說話!別說話廣她這一咳,老人可又緊張了。
「你整整躺了一個半月,才救回來的,可別再說話。你就只剩這麼一口氣,話說多的,要沒氣了,可怎麼得了?」他擦擦額上的汗。
繼續念著︰「還好你運氣夠好,『夢川』的缺口是開在咱們這里,否則的話——就算師父有心,也救不了你啊!」
「他呢?」無欲小聲問道。
「哪個他啊?」老人挑起眉頭。「是……那個斷……斷……什麼來著?」
無欲接口︰「斷情。」明知道『求真客』有意作弄她,可提到斷情,她的口氣就不自覺地急切了起來。
「噢——」他拉長了語氣,就是不正面回答。
無欲問道︰「他走了嗎?」
「走了?」『求真客』揚高語調。「我倒希望他快些走,可是他是打死不走的。我看哪天,天要塌下來壓死了他,他才肯走。」他的語氣越來越不耐煩。「你不知道,他有多煩人啊!老是一個人杵在門口,呆呆地往這兒瞧,瞧得我心煩頭疼啊!我是越看他越火大,什麼『斷情』,我看他看得快『斷氣』了!」
無欲淺笑,笑容中多了一種從不曾有過的暈亮。「您何必氣他,他又……咳!咳!沒得罪您。」
求真客瞪大眼吹著胡子。「他是沒得罪我,可他害了你啊!想想看,你遇著他的時候,不是死,就是傷的。」他是心疼愛徒啊!
無欲淡笑不語。
「算了!看在他等你等了那麼久的分上,我就讓他和你見上一面。」他怎麼會看不出來,無欲也想見他啊!「白毛狐狸!白毛狐狸!」他大聲朝外嚷嚷著。
一道白色的身影破門而人。「無欲醒來了嗎?」聲音哆嗦著問道。
「你不長眼楮,不會自己看嗎?」求真客沒好氣地說著。
「無欲!」斷情怔怔地看著無欲,說不出其它的話。
無著他,嘴角勾扯出一朵暗香浮動的清淺笑容。
「咳!咳!」求真容出聲,打破兩個人的世界。他斜瞪了斷情一眼,清清喉嚨道。「白毛狐狸,我去倒一碗藥給我徒弟喝,你在這兒,好生看顧著。」
斷情點頭,視線未曾移開過。
求真客看了他一眼,搖頭晃腦地步出門口。
待『求情客』的背影消失在無欲視線中,她才開口,打破沉默。「你的傷要緊嗎?」盡避『夢川』是個似真似假的地方,可回想起來,每件事都是歷歷在目,清楚地印著當時的感覺。
「不礙事。」斷情笑笑。
「我以為你該……咳!咳!讓我打跑了!」無欲躺在床上,平時捆扎成束的頭發,如瀑布般技垂下來,蒼白的臉色,在黑亮的頭發映襯下,更顯單薄。
「什麼傻話?」他靠近床頭,心疼不已。
什麼也沒多想,很自然地握住她的手。「我要讓你打跑的話,你作噩夢時,誰拉你一把?」他握得緊,直到一會兒,才注意到無欲竟未拍手。
斷情的手粗厚溫暖,一股感動盈上無欲心平——自始至終,他都是如此眷顧著她,未曾松手。
他清澈的眼眸彌上濕熱的水氣,眼前有些模糊。
她傾身攬住他。「謝謝……」面對他,無法不動容啊!
斷情先是一僵,腦袋一片空白,直到熟悉又陌生的氣味,沁入他的胸口,他才恢復呼吸。「傻瓜!」無欲的動作,教他胸口里那滿溢的情不住地震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