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女古代日常 第29頁

寧知槿三天兩頭還是會回娘家幫忙,愛妻如命的宇文治是不太管她,有時還會放下手邊的事先幫岳家排難。

可她已經不是姑娘家了,身為人家的媳婦,家里還有個生性拘謹、事事要和她比較的大嫂,她們之間雖未交惡但也說不上和睦,她也不好常往娘家跑,怕人說閑話。

「不是還有寧小方嗎?他都十三歲了,該把他拉出來溜一溜,他文不成,武不就的,守成就好。」守得住家業就不會餓死,他們的桑園足夠令一家人富裕一生。

不做官家子,願為富家農。

「當他是牲畜呀!還拉出來溜溜。他能有多大的本事,沒把屋子掀了算他手下留情。」

唉,不過也只能用他了,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總不能老是依賴妹妹。

正在田里烤蠶蛹吃的寧知方莫名的打了個冷顫,他看了看掛在頭頂上的日頭,不解正熱的天氣為何寒風陣陣。

跋快烤好蠶蛹好回家穿衣服,著了風寒可不得了,他最討厭吃藥了,苦得舌頭都麻了。

六月初七,啟程的日子天氣居然有幾分陰沉,像是要下雨了,原本晴朗無雲的天際壓出一片陰霾。

送行的寧家人遲遲不肯離開,一路相送了十幾里,一直等到大雨落下,他們才依依不舍地轉身回去。

只是此時臉上落下的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一個個眼楮都是紅的,不舍的表情十分明顯。

「回去了,槿娘,可不要淋濕了。」愛妻的宇文治月兌下外袍,遮蓋在妻子頭頂上方,不讓她淋雨自己卻濕了一身。

「嗯。」寧知槿回頭瞟了一眼消失在雨幕中的馬車,跟著丈夫走向腳步遲緩的娘家人。

寧錦昌、周氏、寧知理、寧知方都在,他們面上沒有笑容,每走一步就像割心的痛,他們最疼愛的那個家人不在身邊了,從此以後會寂寞吧!少了不少糯軟笑聲。

而此時在馬車上拭淚的寧知秋也一臉惘悵,她覺得她身體的某一部分枯萎了,開不了鮮艷的花朵。

不懂得安慰人的華勝衣棄馬就車,一路將心情沉重的妻子摟在懷里,像哄孩子似的輕拍她的背,哄得她哭著入睡。

這一趟回京之行走得不快,因為正是炎熱的季節,熱得叫人汗流浹背,走走停停,又有些游山玩水的意味,到了京城已經過了中元節,快邁入氣候涼爽的八月。

只是華勝衣和寧知秋只帶了七、八名下人回府,他倆的載物馬車卻足足有十輛,里面是蜀地當地的土產和各種見面禮,以及一些私人物事,由百人護衛隊護送。

「這……這里是……」是日頭太大閃花眼,她怎麼看到不該看到的幾個很閃亮的金色大字。

「輔國公府。」華勝衣難掩傷痛的接道。

他,回來了。

寧知秋喉頭一澀,「是擁有丹書鐵券,本朝最有權勢的三公之一的輔國公府?」

定國公、安國公、輔國公,開國三公,當年與太宗立下不世功勛,乃是開國皇帝的左膀右臂,允其子嗣襲爵不降等,世世代代子孫皆為國公,歷時已有三百余年,十五位帝王。

「我是見過丹書鐵券。」當年他祖父抱著他指著祠堂上擺放的丹書鐵券,語氣傲然的說著過往功績。

寧知秋勉強擠出一抹澀笑。「你不是什麼世子之類的嫡長孫吧?就等著老子升天好繼位……」

看她一臉悲憤,原本心中積郁的華勝衣不禁笑出聲,化開了一大半郁結。「父親他還活得好好的,一時半刻死不了。」

他還能自我解嘲,闊別多年,如今再度歸家,這個曾養育他十五年的府邸,如今看來也陌生了。

少年愛風流,縱馬過街市,馬鞭急切切,當空一破聲……彷佛間,年少的他騎著快馬在官道上奔馳,鮮衣怒馬,好不快意,身後跟著一群和他一樣肆意妄為的權貴子弟……

那時的他是飛揚跋扈的,不可一世的認為這世間沒有他掌控不了的事物,他出身高門,人才出眾,擁有父母所給的好相貌和傲人家世,在這天子下誰能與他爭鋒。

可就為了這口自以為的傲氣,他闖下滔天大禍,沒人相信他是失手誤傷,硬是把蓄意殺人的罪名往他身上栽,將他下了大獄,他成了三個月不見天日的囚犯。

回想起曾經的不堪,華勝衣的心里還有些許恨意,他不會忘了是誰讓他陷于難以自拔的泥沼之中,萬氏……

「怎麼了,你在想什麼,看你兩眼發怔的直盯著這扇朱漆大門,叫你也不理人。」他這是近鄉情怯嗎?

微失神的華勝衣了頭。「沒什麼,有感而發罷了。」轉頭,他看向長隨。「叫門吧!」

「是。」年輕親衛走上前,叩門三下。

皚國公府前八階階梯,上了階梯是朱色大門,門前是一對石麒麟,麒麟口中叼著赤銅鈴鐺。

九是天子才能用,本朝再顯貴的人家也只能到八,要有所避諱,但也可見輔國公府受皇恩厚重。

赤金九螭青玉大匾高高掛起,大氣磅礡的輝映著國公府歷代來的榮光,浩然正氣迎面而來。

「誰呀?沒有拜帖不許入,無事快快離開。」一名發色半白的老頭拉開一條門縫,不耐煩的接手趕人。

「世子爺歸府。」長隨揚聲一喊。

老頭怔了一下,隨即不快的喝斥,「休得騙我老頭子,我家世子爺還在蜀地,由不得你冒名糊弄……」

「常信開門。」

咦?誰還認得他,府里的人都喊他老常頭。「你……你是……」

「連我也記不得了嗎?常管事。」華勝衣大步的走上前,光影中現出的人五官冷傲清峻。

「你……有幾分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我不是管事了,只是門房。」他語氣落寞,背有點駝。

「原來你也受難了。」排除異己。

那個女人還真狠,不是她的人便一一除掉,當年輔國公府連三品官員看了都要彎身問好的管事,經她的手一整治,竟是比灑掃的小廝還不如,臉色暗沉,兩眼無神,老得快。

「相公,我累了,我們什麼時候才能進去休息?」嬌驕二氣並存的寧知秋嗓音輕柔,嬌軟地一嗔。

華勝衣目光柔和的看著妻子,大手輕握她微涼的小手,「常信,去告訴府里的人,本世子回府了,我,華勝衣回來了。」

「你……你真的是世子你?!」常信震驚的睜大眼。

「要我再踹你一腳,讓你給我牽馬嗎?」他有變那麼多嗎?變到看著他長大的老僕都認不出來。

听到那不可一世又傲慢的語氣,常信喜極而泣的嚎出聲,「世子爺,真的是你回來了,老奴給你開門,你快快進來,老奴終于等到你了,你這些年……受苦了。」

中門大開,他邊嚎邊抹淚,一雙老寒腿居然健步如飛地往府里報信,百人護衛氣勢驚人的開道,立時驚動了輔國公府上下。

先是拄著御賜龍頭拐杖的老太君在嬤嬤的掙扶下,神情十分激動的走出來,她滿頭銀霜,插著赤金福壽纏絲釵,一根翠綠玉簪,滿是皺紋的臉上早已爬滿淚水。

「我的心肝,我的福哥兒,你這液良心的這些年來也不回來看看我這老婆子是死是活……」多久了,她以為再也見不到日思夜盼的乖孫,眼前真的是他,不會有人冒名頂替吧?

「祖母,孫兒不孝,勞您惦記。」華勝衣袍子一掀,當下跪地,重重叩了三個響頭。

他連聲招呼都不打的下跪叩首,感念親恩,一點也沒想到身側還有人,幸好寧知秋機靈,反應快,連忙也跟著一跪,做做樣子的磕頭,只是心里老大不痛快,這該死的舊社會陋習,她為什麼也要跪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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