懶女古代日常 第28頁

除了那朵趴在牆頭搖曳的小花兒,她像田里最蠻橫的蔓草,強行越過他心里的那道牆,在最深的地方生根發芽。

華勝衣實在很慶幸娶了她,要不錯過了她,他心口會有難以彌補的遺憾,她是他心中開得最美最艷的蔓藤花,始終纏繞,不管生長在多惡劣的地方,照樣開出屬于她的嫵媚。

听著他語氣中的凝重,寧知秋翻過身反趴在丈夫胸口,女匪頭似的壓住他。「說說看,你家的水有多深?」

一看她認命又無奈的神情,華勝衣忍不住笑了,兩手環著她縴柔細腰,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撫。「深不可測,小心提防,他們就像蟄伏的毒蛇猛獸,隨時等著咬你一口。」

她一听,露出古怪的淺笑,「給我兩個會醫、會武的丫頭,我怕被下毒、暗殺。」人要多做準備,不怕賊來偷,就怕賊惦記,偷了一回又一回,沒完沒了,讓人疲于應付了。

「好。」撫著妻子的滑細臉龐,他的笑沒斷過。

「我不想把這邊的人帶過去,他們都太單純了,怕是沒法應對那邊的人與事。」京里的人都過于滑溜,精于算計,像是回鍋炸了幾回的油條,質樸坦率的蜀人不是他們的對手,反被一口吞掉。

「嗯,由你。」家里的事她做主就好,男主外,女主內。

「你要怎麼跟我爹說我們要走的事?」寧知秋發亮的秋水眸子直盯著丈夫,流轉的眸光中帶著一些落井下石。

身子一僵,華勝衣神色一閃焦慮。「看我被岳父大人押著訓話很暢意嗎?丈夫長臉妻子才有體面,你還幸災樂禍。」

翁婿似乎是天敵,做女婿的怎麼做老丈人就是看不順眼,不滿意的一再從中挑毛病,挑到吹毛求疵的地步。

寧錦昌便是「女兒是寶,女婿是草」的典型,兩家住得近,連出個門都不必的拐個側門就到,他時不時的穿過兩家相邊的那道門,看看女兒女婿的動靜,一有不妥當翁婿就私底下好好「聊一聊」,他可以念上好幾個時辰聖人言,讓人听得腦門發脹。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你保重。」一邊是夫,一邊是父親,她兩不偏心。

「嗯哼!我讓你飛,咬住你看你怎麼飛。」華勝衣眼色一深的扣住妻子,白牙森森的咬上柔皓頸。

一陣翻雲覆雨,春色無邊,還算在新婚期間的小倆口兩情繾綣,就在羅漢榻上胡鬧起來,卷起麻花的分不清彼此。

約莫過了十日,一匹打從京城出發的快馬來到蜀地。

一道新皇剛頒布的旨意,流放村的材民全都沸騰了,激動的又哭又笑,淚流滿面,雙手合掌的跪地謝天,又滿懷感激的面向京城的方向三叩首,欣喜萬分的謝恩。

相較一村子人的歡欣鼓舞,急著打包返鄉的盛況,材里的富戶寧家倒是一如以往的平靜,不見任何喜色的照常進出,出門看看地里快熟成的作物,瞧被采光桑葚釀成桑葚酒的桑樹,又去看了剛制成的糖,更在草場敖近晃了一圈。

一切都沒改變,還是歲月靜好,只是村中的人變少了,私熟的學生少了幾名,正在興建中的書院已屆完工,一整排清幽優美的房舍在綠意盎然的林中忽隱忽現。

可是一听到華勝衣接了調令要轉返京城,寧家人炸鍋了,他們徹底心亂了,亂得雞飛狗跳。

「听說你們要回京了?」周氏一臉憂色拉著小女兒的手,眼中的難舍和不忍隱于淚光之下。

怎麼事前一點消息也沒透露,說走就走,叫他們如何受得了,寧家五房可是從京城那個大籠子逃出來的呀!

不知是性情淡泊的緣故,寧家人都不喜歡繁華似錦的京城,覺得不夠闊朗,有幾分壓抑,滿街走的人十個之中有三個是當官的。

權大壓人,滿地勛貴,這叫只想平靜過活的百姓怎麼活,譬如他們寧家便是權勢被壓下的小螞蟻。

「娘,這事沒處說理去,皇上想重用誰,誰就得給他賣命去,咱們還能頂撞天,說不去就不去嗎?」她是不喜歡京城,可那也不是龍潭虎穴,瞧他們一副生離死別的樣子,真叫人撫額長吁。

「我也曉得你們不能抗旨不從,可我這里就是放不下,打小你就沒離開我跟前,就算嫁了人也天天得見,這一別千里的,何時才能再踫頭?」說著說著周氏眼眶就紅了,拿起繡著菊花的素帕頻頻拭淚。

「娘,我長大了,不能事事再讓你傷神,鳥兒大了要離巢,雞養大了會覓食,女兒都為人妻了,日後也會為人母,哪里能時時纏著娘親要糖吃。」一抹離別的傷懷油然而生,跟著母親紅了眼的寧知秋忽然生出一股茫然感。

這就要走了嗎?她要遠離世上最疼愛她的家人。

雖然天底下無不散的筵席,可是她放不下呀!他們是對她最好的人,這一生怕是再也遇不到對自己如此無私付出的人,所有的寵愛都集于她一身,無人不真心相待。

第八章  嫁人隨夫回京去(2)

莫名的,寧知秋有一絲害怕,她不知道未來的路能不能走得好,少了父母的庇護,沒有大哥的關心、大姊的照顧,還有人小表大的弟弟調皮的笑聲,她一個人走得下去嗎?

原來她的無憂日子是來自他們疼惜的包容,沒有心性純良的寧家人,哪有她的快活和恣意妄為?!

「再大也是娘的心肝肉時!娘真舍不得,娘……」明明有一肚子話要說,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

「娘,小泥鰍也舍不得你,你別哭了,大不了我不走了,把你女婿給放生了唄!」憑什麼得夫唱婦隨,他回去爭地盤、搶山頭,她得負奇在他身後放火,順便收拾收拾尸體,這可是苦差事。

寧知秋的宅女性格又犯偏,想著兩人分民兩地,當對候鳥夫妻也不錯,他殺他的人,她賺她的銀子,等風平浪靜再團聚。

本來很傷心的周氏听見女兒的話,頓時被逗笑了,愛寵地輕擁女兒雙肩,「傻話,哪能說不要就不要,十年修得同船游,百年修得共枕眠,前世修來的緣分哪能割舍。」

「可是我離不開娘,我是你貼心的小棉襖,我要跟著你……喔!大姊,你拉我頭發干什麼?」暴力女,不知道會痛嗎?她用蛋白保養的如瀑烏發肯定被扯掉了幾根。

好、心疼,她的頭發。

「少撒嬌了,都幾歲的人還賴著娘要女乃喝,你羞是羞?如今你人都快離開蜀地,那些桑園、蠶室、制糖廠、草場,還有你的兩千頃地,你都不管了嗎?」她一手建起的家業就該由她去處理,別人管不了。

寧知秋不高興的揉揉發疼的頭皮。「就知道你嫉妒我,不甘心娘只疼我一人,一逮到機會就要討回來。不是還有你們嗎?除了兩千頃地和制糖廠算是我的私產外,其余是寧家的,你嫁人了管不著還有娘呀!咱們家還缺人不成。」

其實流不流放在寧家人看來沒什麼不同,除卻剛到蜀地的頭一年過得比較差外,接下來的幾年就和在江南一樣,父親教書、兒子讀書、女兒們嬌養,他們根本感受不到是不是罪民的身分,怡然自得的關起門來過日子。

皇上的大赦天下似乎與寧家人無關,儂然該吃就吃,該睡就睡,上課的上課,讀書的讀書,沒什麼改變的繼續生活,唯一的變數是與小女兒的分離,那對寧家人而言才是最重的懲罰,讓人痛到像深深扯下一塊肉似的。

「瞧你說得輕松,咱們家有多少座桑園、幾間蠶室,光是每回收的鹽關都要堆滿好幾個倉房,沒你在一旁出主意,根本忙不過來。」懶人有懶法子,還都挺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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