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盡斜陽 第29頁

「我才沒有!」她心虛地否認。

他走到櫃子邊,看看全家福照片說︰「你一個人住嗎,你的家人呢?」

「我爸媽去美國看我姐姐和弟弟,所以,暫時我一個人看家。」她說。

「你一個人,安全嗎?」他轉過頭問。

「有瞥衛和保全系統,怕什麼呢?」她回答。

「可是那個瞥衛每次都放我上來,根本不盤查,我覺得不太可靠。」他不以為然地說。

「誰教你長得一副「好人」臉嘛!」她心情稍稍輕松地說︰「拜托你坐下吧!你站在那里,好像游小人國的格弗烈。」

「你太夸張了吧?」他笑出來說。

他的笑聲再度緩和了氣氛,她走近說︰「你要不要吃喝點什麼?」

「一杯茶吧!如果方便的話。」他說。

孟茵在廚房里慢慢的燒水泡茶,同時試著平復因他而激動的情緒。沒想到他們經過嚴重的沖突後,還能靜心談笑,使得這一刻就更顯得珍貴了。

茶端出去時,何永旭已靠在沙發上睡著了,可見他的疲倦不是假的。孟茵只能默默地坐在一旁,痴痴地望著他。

四年的歲月真是在何永旭身上留下了痕跡,他的額頭、眼角都有淡淡的紋路,發梢帶著幾根白發,不過也如陳玉磷所說的,他愈老愈有魅力,也更迷人。

難怪丁華心會拿他當寶,機會曾經是自己的,只是她很稚氣地放棄了。

輕嘆一口氣!孟茵拿了毯子替他蓋上,他只動一下,又繼續沉睡。她仍坐在一旁看他,隨著呼吸聲、風聲及時鐘的滴答聲,如同催眠曲,她也不知不覺地進入夢鄉。

她被一陣晃動感驚醒,以為是地震,一睜開眼楮,就看到何永旭深不見底的眸子。她正在他溫暖的臂膀里,兩人都渾身熱烘烘的。

他一將她放到床上,她便慌忙地坐起,臥房內只亮著一盞小燈,親密的氣氛彌漫著。

「我想抱你進來,沒想到吵醒你了。」他低聲說。

「已經一點多了呀?」她看到桌上的鐘,十分訝異。

「是呀!我們都睡著了。」他高大的身軀站在床前,又離她如此近,有一種令人心跳加速的壓力。

「你該走了吧?」她不安地問。

「如果我不呢?」他進一步坐在她床邊,踫到她的手說︰「如果我要留下呢?」

「我說過絕不做你的情人……」

她心甘、她情願,當他的情人與他共嘗雲雨滋味,不一直是她的夢想嗎?那就在此刻成全他,也成全自己吧!

兩人隔著床,低喘著氣,左右對峙著。

最後,何永旭眼中的漸平,氣息也漸定,才略帶歉意地說︰「對不起,我失控了,我今天來並沒有……打算發生這件事……」

「我……我了解。」她不敢看他,臉不爭氣地紅了,「什麼都別說了……」

「真是太晚了,我該走了。」他苦笑一下又說︰「晚安,公主。」

她沒听錯吧?他又叫她「公主」了嗎?

他走後,孟茵不斷回想他最後的幾句話。「太晚了」是指時間太晚,抑或是他們之間太晚了呢?

她愣愣地坐在床沿,偶一回頭,看見鏡中的自己,兩眼晶亮、臉泛桃紅,襯衫已開好幾個扣子,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膚,有一種奇異之美。

黃維中曾說她是雪後,沒有感情、沒有,怎麼她一踫到何永旭,就如冰霜遇到陽光,不由自主地融化了呢?

唯一的差別,就只有愛與不愛而已吧?

她愛何永旭,四年來絲毫不變,心靈及都無法抗拒。但何永旭呢?今夜的他,不再是發乎情、止乎禮的紳士,而是狂野的急色模樣,他把她當成那種隨便的女人了嗎?他真的對她再也沒有尊重嗎?

她對著鏡子淒然一笑。以前何永旭待她如瓷器般珍貴,不敢褻瀆,小心地怕砸碎她,但如今看來,他心目中完美的「公主」是丁華心,再也不是她了。

爭執

為了你

我費盡心力

為了你

我機關用盡

但你可知我的心

十二月初來了一道寒流,氣溫驟然下降,但仍阻擋不住鎊地選戰情緒的高昂。孟茵沒有再去何詠安的政見發表會,只因為怕見到丁華心。

自從那個差點逾越禮法的夜晚後,何永旭就常等在黃昏街頭,或當個不速之客來敲門,無論是吃飯聊天散步,他都表現得像是偶然的一時興起。

最初,孟茵不知如何拒絕,後來一旦默許,他就來得更頻繁了。

也許是她住得離他學校近,父母又不在,結果他連周末都晃過來,有時甚至佔據她整日的時間。

他們在一起時,絕口不提丁華心或彼此家庭之類的敏感話題,只小心地專注在兩人的世界中。

何永旭仿佛又回到從前的他,沉穩有耐心,處處寵讓著孟茵,但她見識過他的脾氣,知道某些底線是不能沖犯的。

有幾次何永旭吻她,又不禁提到情人之議,總是被孟茵理智的阻撓。

她想,這一次的重逢,自己是站在必輸的那一方,她抗拒不了他,卻又預知他會娶丁華心;就如同當年她一聲不吭地訂婚出國一樣,算是一種償還吧!可是她不願輸得太慘,讓他知道她仍深愛著他,並為他保留了自己。

他要玩游戲,她便陪著,只嚴守著最後一道關卡。

不再有心地論及婚嫁,他們之間只成為大都會男女中,隨時會愛滅情幻的一種不確定的關系。何永旭不再提及天長地久,與他大方出入的是丁華心,孟茵只宜留在不能公開的角落,只是她不懂,曾理直氣壯地說自己不會「用情不專」的何永旭,如何解決他內心的道德沖突?

除非……除非他對她只是全然的報復心態,那當然就不會違背他的原則,或對不起丁華心了……

情勢對孟茵是諸般不利,害怕歸害怕,但她太珍惜與何永旭相處的機會,也不敢算計得太清楚了,只隨著感覺而行,擁有一日便是一日。

一個周六的下午,孟茵在實驗室里踫到世軒。

那天何永旭很忙,要她買便當過去,當時還有幾個學生在場,他們的眼光透露著好奇之色,令她十分不安。

何永旭一見到她,立刻放下手邊的工作,帶她到隔壁的小辦公室。她很努力地在一堆雜物書報中找到空間坐,發現他一面吃飯,一面盯著她看。

他的凝視,總被孟茵當成某種批判,在渾身不自在下,她故意坐到他背後,離開他的視線範圍。

「你吃過午餐了嗎?」他問。

「吃過了。」她翻著一本雜志說。

「陪我在實驗室很無聊嗎?」他說著,把旋轉椅繞過來,又和她面對面。

「不會呀!我自己會找事做。」她笑笑說。

「實在很抱歉,我今天太忙了,你若不來,我恐怕這兩天都沒辦法去看你。」他說。

「這有什麼關系呢?」她說︰「誰規定我們天天都要見面?」

「我規定的,我受不了那麼久見不到你。」這話讓孟茵的心怦然一跳,但他接下去仿佛像在談天氣地說︰「而且,這美麗的周末,難保不會有別的男人把你約走,我還是小心為妙。」

「有誰會約我嘛!」她好笑地說。

「你是那麼美,連我那幾個學生眼楮都看直了。」他抓住她的手說。

「你太奇怪了。」她紅著臉說︰「我覺得自己一點也不美,你老是這樣說,表示你的眼光有問題喔!」

「但願如此,我還真希望只有我一個人能夠看到你。」他突然一把拉過她,讓她坐在他的懷里說︰「我想吻你,可以嗎?」

「在這里?」她睜大眼,同時脖子被他呵癢的氣弄得笑不止,「不太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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