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影行洲 第4頁

程子風完全不懂女兒的心事,仍用寵溺的態度說︰「秋華呀!你看雁屏的俊模樣,像不像當年你在‘白蛇傳’里演的白素貞呢?」

「你什麼不好比,干嘛去比我唱歌仔戲?」簡秋華說。

「對!對!雁屏是尊貴命,北門堂的公主,自然不能比唱戲的。」程子風像突然想到什麼,從公事包裹拿出兩個小盒子說︰「‘快看看老爸給你帶什麼禮物來了。」

雁屏正滿腦子想著溪頭的事,做不出興舊的表情,但在母親催促下,只好先打開紅色的珠寶盒,頓時,白緞布上那鍰著粉晶的鑽石項鏈照熔生輝,有著令人驚嘆的嬌艷與美麗。

「怎麼樣?夠氣派吧?」程子風得意地說︰「這是歐洲名牌珠寶的年度項鏈,叫‘粉紅玫瑰’,我可是費了千辛萬苦才托人買到一條,配得上我們雁屏吧?」

「實在太美了,像是給公主裁的。」簡秋華眉開眼笑地說,拿起項鏈就往女兒身上戴,順便問︰「多少錢買的?」

程于風說了一個價錢,雁屏立刻張大眼楮說︰「爸,那麼貴,為什麼要實呢?你明知道我從來不戴這些東西——」

「為什麼不戴?」程子風的眉頭皺了起來,「你四姐可是愛得要死,我還不給她呢!你別不知感激了!」

「雁屏當然戴,她喜歡得不得了,對不對?」簡秋華忙打圓場說。

雁屏只有依順的份。瑩潤璀璨的粉紅色寶石倚在白衣上,和她粉女敕的臉龐相輝映,更顯出一種雅致嬌貪之氣。

程子風看了極滿意,逕自打開第二個珠寶盆,里面是一只藍綠色的玉手鐲,瓖著眼楮形狀的黃金,中間還有銀質的眼珠,看起來有些可怕。

「這是孫師父送的,說是從土耳其來的,可以闢邪。」程子風說。

簡秋華拿起來左右看著,問道︰「孫師又回大陸,生意做得如何?」

「很好哇!處處生機,想想看,十幾億人口的市場,等于是數不盡的寶藏。」程子風說︰「他算準我邊立委會中,今年名利兩發,正打算和我合作呢!」

「真會中嗎?听說‘女神龍’何詠安的後台很硬,你拼得過她嗎?」簡秋華問。

「你是說她那當過部長的爸爸何舜淵嗎?」程子風不屑地說︰「哼!都換時代了,誰遺怕那些?人家天天在鰓老賤不死,他還敢出來耀武揚威嗎?」

「他們多少還有些黨政關系嘛!你看何詠安那個律師弟弟,叫什麼何永洲的,人好厲害還有一個教授哥哥何永旭,形象正派,感覺就比我們好。」簡秋華說。

「你又窮緊張了!現在的人呀!要的是有氣魄的英雄,像我這種白手起家,有群眾力量,又黑白兩道走透透的,才會勝利,誰要那些手腳幼女敕的小菜鳥?」程子風哼著鼻子說。

雁屏听到父母談起政治,一點興起都沒有,正要偷偷回房,又被程子風叫住,只好乖乖的坐在椅子上。

「對了!你媽有沒有說,我這兩星期都要住在這里?」程子風問。

「沒有哇!為什麼?」雁屏問。

「我下個星期要去洛杉風看你秋美阿姨,你爸過來陪你。」簡秋華說。

這樣或許她就能溜到溪頭去——雁屏馬上說︰

「哎呀!我都那麼大了,根本不必人陪。而且爸在北門堂這麼忙……」

「再忙也沒有女兒重要。」程子風不給她插話的機會,又說︰「你知道你媽這次為什麼到洛杉礬嗎?她是要去幫你打听學校的。」

「打听學校?」雁屏吶吶地說︰「爸,我才大三,都還沒畢業呢!」

「這里的學校就別念了。」程子風說︰「我的計劃是,等你滿二十一歲,我就送你出國,去念那金閃閃的政治博士,到時候,我們北門堂也有所謂的‘好形象’了。」

「爸,我討厭政治,我不要念。」雁屏抗議地說。

「你說什麼鬼話?!不管喜歡或討厭,你都要給我去念!」程子風瞪著眼說︰「我辛辛苦苦養你,就是等著這一天。你是我手上的王牌,一旦亮出去,不但什麼黨之花沒戲唱,連何詠安都會成了萊市場叫寶的阿婆了。」

「爸,你不要強迫我,我只念我想念的書,做我想做的事,絕不是你手上的一張牌!」雁屏努力的想表達自己的意見。

「許多人想當我的牌,還沒那麼容易呢!」程子風听若未聞,繼續說︰「只有你有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雁屏,憑你的聰明和美貌,一定會轟動政壇,到時我要幫你挑個最好的丈夫,顯赫的豪門世家,然後我們就真正的一步登天,大富大貴了!」

這些話雁屏以前都不曾听過,實在是太荒謬了!丙真應驗于凱慧她們說的,二十一歲前控制她的行動,把她變成傀儡女圭女圭;二十一歲以後,甚至安排她的工作、愛情、婚姻……這真如一場噩夢,一個騙局,在她面前張牙舞爪!

「不!我不要!這不是我期望的生活。」雁屏一心表明立場說︰「爸,就讓我做我自己好不好?我不想和政治有任何瓜葛,更不願成為任何人的愧儡和王牌!」

「你……」程子風的臉漲紅起來,額胃青筋,一副要沖過來打她耳光的樣子。

雁屏嚇得心髒猛跳,腦海里掠過四個姐姐挨揍的情景,那淒喊聲、流血的嘴角、紅腫烏骨的雙腿……她向來乖順,又得父親寵愛,根本忘了他殘忍粗暴的另一面。

有一個流氓出身的父親,她要如何反抗?他說變臉就變臉,不講情面,也得罪不得的……

「好了!雁屏孩子性重,說些幼稚話,你還當真呀?」簡秋華忙擋在中間,,你先去洗個澡,按摩按摩,待會吃日本料理。」

程于風的表情依然不悅,若是他的手下,早就被他踢得七八里遠了,但眼前偏偏是他最寵的麼女,他只有快快地往浴室去。

簡秋華見危機過去,又回頭對女兒說︰「快把清酒取出來燙燙,待會好好向你爸道歉,不許再說這些你逆話了。」

雁屏走到酒櫃上雙腳猶顫抖著,握著酒瓶的手,也虛軟得不听使喚。

她該怎麼辦?這不只是她二十一歲的鷹咒,而是一生的魔咒了!去溪頭的念頭更加強烈,已不再是同學的逼迫,管他什麼天災人禍,至少她要證明自己的獨立和勇氣!

裝清酒的淡綠瓷瓶漸漸溫熱,她輕撫著上面的櫻花圖案,一下又一下,人恍惚地想著——問題是,她能成功嗎?

春假的第二天快過去了,雁屏仍愁眉不展地被

「關」在家里。

史曼如她們沒在車站看到她,又沒在小木屋等到她,一定又開始罵她膽小怕事、懦弱無能,是永遠長不大的「女圭女圭」。但她們哪里曉得,她有個可怕的父親呢!

吃過飯後,她無聊地看著電視,偶爾抬頭望向時鐘不停移動的秒針,像是帶著命運無情的意味。仿佛……仿佛她錯過這次的溪頭之旅,就將錯失一生……一個無法彌補的遺憾……

啊!好令人沮喪呀!

開鎖聲傳來,想必是返家的父親。咦!今天特別嘈雜,似乎不只一人,她連忙站起來。

只見父親像火車頭般沖進來,對她說︰「雁屏,快幫我收拾行李,我要去高雄。」

雁屏唯唯應著,匆忙間瞥見隨行者,是滿臉不高興的四姐和一個陌生男子。

房間的門開著,客廳的談話聲隱隱傳來。程子風的聲音帶著控制的怒氣說︰「明光,你確定這次環海工程的投標案,俞慶的人沒有插手?」

「俞慶的人沒什麼動作,而何詠安他們據說去度假了,看起來和這件事無關。」蔡明光小心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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