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有一個人例外。
「你說什麼?」
春雷乍起……不對,是冷霄又發飆了,氣得臉色鐵青。
無辜的展榮,也只有辜負滿園春色,全心全意應付盛怒中的主人。
「今天一早,風夫人和風梅姿就隨安君業返京,一行人浩浩蕩蕩的,只差沒有鳴鑼敲鼓,不過整個靈石鎮都已知曉風梅姿拋下二少,要去京城當靖遠侯的世子夫人,紛紛羨妒不已哩!」
「該死的石敏!懊死的風梅姿!筆意搞得沸沸揚揚,弄得人盡皆知!」冷霄軒昂的眉宇驟擰,火道︰「她想烏鴉變鳳凰,那是她家的事,但只要稍微厚道點的人就不會那麼做,她分明將冷陽的臉面踩在泥下給眾人看!我不能原諒那對母女!」
展榮哀聲嘆氣,表示還有更糟的。
「你給我說清楚。」冷霄最氣男人婆婆媽媽。
「堡主,你不原諒風家母女又如何?人家以後有靖遠侯當靠山,更不會把你的威脅話放在心上。」展榮微微激動地說︰「她們糟蹋的不只是二少,而是整個冷家堡與堡主,連我听了都氣憤不已……」
「她們臨走前又放話?」冷霄的眼楮危險地瞇起。
「我不敢說。」
「我命令你說。」雙眼射出凶光。
展榮肩一縮。「我今早剛好趕上熱鬧,听風夫人對鄉親們說︰『冷家堡是有錢有勢,那又如何?問題是冷家男人可是出了名的壞脾氣呀!冷霄命硬,克死了未婚妻,那也別提了;連冷陽一凶起來都嚇得我女兒躲起來哭。誰貪冷家有錢就把女兒嫁過去受罪吧!但絕不會是我風家。冷家兄弟再燒三輩子好香,也娶不到風家的女兒!』」
他說完眼楮死盯住地下,像是怕極了堡主把怒火發在他身上,實則是為了藏住一抹神秘兮兮的笑容。
「燒三輩子好香也娶不到風家女兒嗎?」冷霄雙瞳若焚,真正被激怒了。
打從十八歲就守護冷家堡至今,用十年的時間將其發揚光大,他的努力有目共睹,也因此,他的尊嚴不容被踐踏,冷家的聲譽更不容被詆毀。
「風家的女兒不只風梅姿一個。」突發其想的主意伴隨一股怒氣,從胸臆之間猛然跳月兌出來,冷霄殺氣騰騰的宣布,「三日後,我要迎娶風雪柳!」
「啊?」展榮猛然抬起頭,被嚇呆了。
這麼容易就搞定?
就因為太容易了,使他難以發揮舌粲蓮花之絕技,感覺有些失落;而且,瞧瞧堡主那神態,像是即將成親的人嗎?比較像是要去和什麼人做生死決斗吧!
「堡主,婚姻不是兒戲……」展榮有些退縮。
冷霄沒得商量的命令道︰「給你兩天的準備時間,不論花費多少,務必要辦得熱鬧光彩,將靈石鎮的人全請來喝流水席,讓大家親眼目睹冷霄娶了風雪柳。」
「堡主,你當真?消息一旦放出去,可收不回來。」
「三日後,拜堂成親,我冷霄從不戲言。」他大步而去。
望著他寬闊的後背,像一座永遠不倒的山,展榮有點想哭。
因為太同情風雪柳,怕她早晚被石敏虐待死;也因為他太皮了點,心想猛壯如虎的冷霄,配上膽小如鼠的風雪柳,豈不絕配?一時興起,故意刺激一下冷霄,卻沒想到效果這麼……驚人。
小白兔要被大野狼吃掉了,他是不是反而做了一件殘忍的事?
還有,暫時留在北方牧場的兩名姬妾︰席香霓、岳天慈,不都巴著要當冷霄的妻?
亂了、亂了!事情的發展已不是他可以掌控,只有盡人事而听天命了。
第三章
鑼鼓喧天,整個靈石鎮動了起來。
在冷家堡全力趕辦下,將「錢能通鬼神」這句話發揮到淋灕盡致,終于,冷霄和風雪柳舉行了一場風光熱鬧的婚禮。
靈石鎮上稍微叫得出名號的人全涌進堡內觀禮,再不濟也可以在堡外吃免費的流水席,不吃白不吃,家家扶老攜幼來吃一頓,順便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第一,這婚禮來得突然,事先全無風聲傳出;第二,成親的對象教眾人傻眼,不是冷陽和風梅姿嗎?冷霄堡主是早該成家了沒錯,但對象怎麼會是傳聞中克死父母的風雪柳?本來謠言止于智者,但一思及風雪柳有可能克夫克子,那還是寧可信其有,絕不讓自己的兒子娶她進門,可一旦被人娶了去,不免等著看好戲,瞧冷霄幾時被克死?第三,比起姿顏姝麗,以美貌揚名的風梅姿,風雪柳听說是個丑八怪,冷霄到底看上她哪一點?
器宇軒昂,睥睨群倫的冷霄,即使令許多人怕得發抖,但因為其雄厚的財勢,仍舊是很多父母眼中的乘龍快婿,一朝被人搶去,不免怏怏不快,對新娘子的好運又羨慕又嫉妒,只差沒機會直接問她,使了什麼狐媚功夫?
是的,不論識與不識,都說風雪柳時來運轉,鴻福齊天,只除了風雪柳自己。
端坐在喜床上的新娘子,到這一刻仍不敢相信自己拜過堂、成了親,而對象還是那個比大娘還壞脾氣的冷霄。
為什麼會是她?她也好想知道答案。
當冷霄說要娶她,「通知」她兩人即將成親的喜訊時,她臉上可是一點笑容也沒有,仿佛只要盡到通知的義務即可。
「為什麼?」傻呆了的雪柳,只說得出這一句。
「不需要為什麼,我說成親就成親!」冷霄哼一聲,「妳就當作風家欠冷家的,乖乖等著拜堂就好了。」
從那之後,她就沒再見到冷霄了。她以為他在說笑,心里只想等傷勢稍好就要趕緊離開;直到今天,牛媽領著幾名婢女來為她打扮,為她穿上大紅的嫁衣,往她臉上抹胭脂,她才恍然大悟這一切都是真的,心里害怕極了,神色激動的捉住牛媽的手,差點哭出來。
「我不要成親啊!我以為他在說笑……」
「來不及了,柳兒,堡主他從來說一不二。」牛媽長嘆道。
她也向冷霄反映這事太突然,有心娶柳兒至少也得等她傷好,如今她身心俱疲又一身的傷……
誰知冷霄沒等她發表完高見,只冷冷的說︰「我說要成親,又沒說要洞房。」
牛媽目瞪口呆,反而說不下去了。
雪柳急道︰「他怎麼可以強迫我成親呢?我才不敢嫁給那麼可怕的人。」
牛媽悠悠道︰「那妳敢走到大廳去,當著數百名賓客的面前向堡主『拒婚』嗎?」
丙然,雪柳面色如土,怕得瑟瑟發抖,可以想象她若真敢那麼做,冷霄會毫不猶豫的當場擰斷她的脖子。
事到如今,天性樂觀的牛媽努力往好處想,還不斷安慰雪柳道︰「嫁給堡主,妳就是冷家堡的當家夫人,這一生享福是享定了!妳別怕堡主呵,等他成了妳丈夫,妳會發現他也有軟心腸的一面,我相信他會疼妳的。試著想想嫁給堡主的好處,最起碼他會保護妳不再被打,妳不用再回去風家被大娘虐待……」
說了半天,雪柳總算心神不寧的被推出去拜堂了。
靶受不到待嫁新娘的雀躍與嬌羞,以及對未來的殷殷期盼;她有的只是茫然、恐慌與畏怯,意識到自己要嫁給一個多麼偉大的人物,自卑于己身的渺小如塵土。
沒有人敢鬧洞房,因為冷霄面色如常,一點也不像愛傻笑的新郎,所以沒人敢自討沒趣,這也省了加重風雪柳的不安。
夜幕低垂,新郎總算進了洞房,挑起蓋頭紅巾,直直落入他炯然眼眸中的是一雙含淚忍泣的水瞳,一雙小手絞來絞去,真擔心會被她自己絞斷。
房內一片靜默,他伸指抹去終于滑落的淚水。第一次為女人擦眼淚,奇異的觸感令他在一瞬間感到心頭蕩漾,忍不住暗地握住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