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陽不回來,他短期內也回不去北方牧場,過些日子派人將席香霓與岳天慈接來吧!
冷霄說要拜訪一位朋友,便出遠門去了。
不懷好意的人定要說「新婦不受寵哪!」,然而,風雪柳卻過了自爹娘死後最舒服快意的一個月。
牛媽雖尊稱她一聲「夫人」,卻拿她當女兒一樣疼愛,幫助她與冷家堡上上下下全混熟了。
有「家」的感覺真好!這是風雪柳目前的心情寫照。身上的傷差不多已痊愈,因長期勞累而虛弱的體質也有了改善,全賴牛媽努力為她加餐飯。
「今天也要喝補品嗎?」雪柳早也補晚也補,吃得有些犯噁了,淺淺蹙起眉。
饑餓了那麼多年,突然打個飽嗝,她會不會有些不知好歹?
「夫人,這是堡主臨走之前交代的,用最昂貴的藥材給妳調養身子,妳不喝不是浪費了?」牛媽一則動之以情,二則也曉得她不忍浪費。
雪柳果然乖乖喝完,難得好奇的問起冷霄,「是他交代我喝的嗎?我以為是牛媽疼我呢!」
「我疼妳在心,可沒多少老本撒在妳身上。」牛媽乘機告訴她,「除了堡主和展榮,這堡內就妳有權向帳房動支大筆銀兩。堡主早交代了,只要妳想買想要的,帳房須無限度供應,反正妳花不垮冷家堡。可惜妳身體還沒全好,否則我就陪妳出去逛逛走走,看妳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雪柳有些訝然,實在是她直到今天仍沒有貴為堡主夫人的真實感。
「這些全是堡主臨出門前交代的嗎?」
「當然。老實說,我也很驚訝他一成親就懂得體貼妳,所以上上下下沒人敢不拿妳當正經主子看待。」牛媽欣慰地一笑。
雪柳垂眼看著身上穿的新衫裙,好軟好舒服的絲綢,各色各樣的擺滿了衣櫃,梳妝上也有多得照花人眼的珠釵首飾,比風梅姿所擁有的更多更珍貴,想來也是冷霄吩咐下來大手筆添購的。
「沒想到堡主會為了我費心。」她受之有愧。
「妳是他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把妳妝扮得越嬌貴他越有面子。」牛媽還是暫時不告訴她他另有姬妾一事,只點化道︰「夫人,『堡主』是我們叫的,公開場合妳也可以這麼稱呼,但私底下應該要叫他『夫君』或『相公』。」
「那多羞人!」雪柳不依。她尚未有身為人婦的真實感,更別提依戀的呼喚。
「叫習慣就好。」牛媽又與她聊了一會,便回房去睡了。
夜色深沉,雪柳雙手托腮,回想這一個月戲劇性的人生變化,烏黑的眸子盈盈發光。她對于目前的生活已升起無限的依戀,對堡內賞心悅目的美景也非常的欣賞。
心地善良純真的她,對丑惡的事物向來難以忍受,而這幾年來她卻被逼迫著不得不去面對,現在她終于逃月兌了大娘的魔掌及遍布四周的陰影,重新看見了光明。
只是,太多年的折磨使她沒辦法在短時間內解放自己的心靈,時常在獨處時咬著嘴唇,一再提醒自己,「今天幸福,不代表明天也幸福,如果堡主後悔娶一個才貌兩不全的丑八怪,給我一紙休書,到時候我該怎麼辦?不,我不能回風家,大娘不會原諒我,我要找個地方躲起來,幫人做衣裳或刺繡來養活自己。」
每每立于花叢之間,聆听樹頭鳥語啾啾低鳴,品味著過去享受不到的悠閑,雪柳滿心感動之余,又深恐這只是一時的運氣。
梅林附近的小水塘是她時常游憩的所在,看鴛鴦悠游戲水,天鵝優雅地輕劃水面,常有人不如鳥的感嘆。荷花池則另有一番美景,尤以微雨中的荷宴最動人,盛放的馥郁使人不采擷也沾染一身的軟甜。
這樣的日子,有說不出的暖踏適意。
「但能享用多久呢?我不能夠自欺欺人。」她咬咬唇。
坐在梳妝前,雪柳有些失神地發呆,鏡里朱顏已回復原貌,不再有瘀腫、五指印,也不再瘦得皮包骨,乍看之下也是眉眼秀美,清新稚女敕,但與「美艷華貴的堡主夫人」形象,則相差十萬八千里,不免嘆氣。
她回想大娘與風梅姿的對話,曾嫌棄的說冷陽只是冷家堡的二當家,不是能獨霸一方的堡主,嫁了委屈。雪柳不禁猜測,向風梅姿提親的若是冷霄,或許風梅姿會樂意當堡主夫人,不遠嫁京城了。
冷霄配風梅姿?男的俊美雄健,女的嬌媚艷麗,光看外表倒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但脾氣呢?
雪柳不由得打個冷顫。
恐怖!恐怖!太恐怖了!
「狂風男配暴雨女,一陣狂風暴雨下來,哀鴻遍野,冷家堡還有安寧的日子過嗎?不行、不行。」雪柳敲敲自己的腦袋,「我在想什麼呢?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別說風梅姿一心一意想飛上枝頭,冷霄也絕不容許女人比他囂張。
突然鏡子里多出一個人影,將她嚇了一跳,才回身,驚見冷霄不知何時回來了。
「啊!」才叫出聲,便教一只大掌捂住口。
「不許尖叫!看到丈夫回來應該欣喜若狂,而不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冷霄不滿的瞪視她。「我連夜趕回來,是想看看妳過得好不好,明天再通知大家我回來的事,妳就別吵醒所有的人。」
雪柳訝異地看著他.「你……為了我……趕回來?」
「看來妳恢復得不錯,牛媽把妳照顧得很好。」冷霄的銳眼在她臉上、身上梭巡了一下。「嗯……乍看眉清目秀,細看則柳眉鳳目,瓊鼻櫻唇,比我預想中美多了。我的小美人兒!」
像是突然听到吐番國語,完全听不听他在說些什麼,因為太震驚了,雪柳嚇得差一點從椅子上跌下來。
想想,平日不是冷言冰語就是疾言厲色的冷霄,出一趟遠門回來居然好言好語的贊美她,說她是「小美人兒」?!
好恐怖!這不會是新的整人花樣吧?先把她捧上天,再重重摔下來?
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雖然對老公很失禮,但一雙受驚嚇如小鹿般的眼楮,骨碌碌的轉來轉去。找找看有哪個地方可以躲人?
好一個不解風情的小女人!
「怎麼了?」冷霄多少有點不是滋味,但忍住了。
我才想問你怎麼了?
雪柳一句話到了舌尖又不敢說,只道︰「沒事,你一路辛苦了,今晚好好休息。」決定把他的贊美詞當作沒听見。
「怎麼又低垂著腦袋?」他突然為她松開了發髻,幫她把烏黑柔軟的長發披散了下來,垂到腰下,笑笑道︰「妳自己拿下耳環吧!我手粗,怕弄痛妳。」
如果不是他的長相獨一無二,眉宇之間的霸氣騙不了人,雪柳真要懷疑這人是冒牌的冷霄,因為太反常了。
雖然她稱不上是冷霄的知己,只比陌生人好一丁點,但粗略的印象還是有的,天性的狂猛與鷥傲,處事的霸道與果斷,就是欠缺柔情。
今夜的冷霄,根本不像冷霄!
「妳是天生話少,還是見了我才說不出話來?」
冷霄此趟回來,便決定心平氣和的對待他的新婚妻子,誰教她的膽子比一只雀鳥小,見夫好比見閻王,那日子多難過!除非他打算冷凍她,丟到一旁不理睬,否則便要想法子打開她的心門。
幸好他年長她許多歲,讓讓老婆也不算丟臉。
「我本來話就不多,大娘最討厭下人多嘴。」雪柳真覺得他好奇怪喔!而且還幫她梳頭發,多羞人!她是怕惹怒他不敢亂動,不然早逃開了。以前爹爹曾幫娘畫眉,卻不會梳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