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不是下人,妳是我冷霄的妻子。」他握住她的小手,這也是第一次,卻不打算放開了。「柳兒,我曉得妳心里慌、不踏實,因為我一己之專斷,是以匆促成親,又有些賭氣的成分在里頭,連我自己都不曉得該如何與妳相處,干脆避之在外,一來去調查一些事情,順道訪友,二來也方便妳調養身體。」
雪柳紅著臉道︰「我早說你要後悔的。」
連自己的手都要不回來,怎麼辦?
「別再說我會後悔這種話,我會很生氣。」
雪柳果然噤聲。
「我說過我不會後悔,妳偏要賴定我後悔,我怎能不生氣?」他輕咒一聲,決定不與她作口舌之爭,轉而關心的問道︰「妳的傷好了嗎?還痛不痛?」
「不痛了。」
「我看看。」他說得那麼理所當然,順手就要解開她衣襟,雪柳險些失聲尖叫,跳起來躲到床上去,驚惶得抓住衣領。
「我……我好了……不必看……」她結巴著。「不信……你問牛媽……」
他失笑了。「如果妳不是我老婆,我自然會去問牛媽,但我們已經是夫妻,我若問她,她反會取笑我,『堡主,你不會自己看嗎?』所以,我還是自己看好了。」他一邊動手月兌衣,一邊踩著狩獵般的敏捷步伐接近她。
「你……干嘛月兌衣服……」她滿臉潮紅,整顆心都要跳出來了。
「睡覺啊!妳不是要我好好休息?」他發現要等她習慣他的存在,大概要一百年,最快的方法就是上床做夫妻,由小泵娘變成真正的女人。
「你……不睡書房?」她七手八腳的把自己縮進床角落,羞窘交雜的瞪視著他,而那黑瞳中的情緒太復雜,她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那迥異于平時凌厲迫人的眼神,好象有一團火在當中燃燒著。
喜色床幔放下了,只听見時而低語,時而輕呼。
「你……你……不要月兌我衣服啦……」
「不月兌衣服怎麼看妳的傷?」
「……」
「你……你又想做什麼啦?」那聲音快哭了。
「乖,別亂動。妳家里沒教導姑娘嫁人後,要對丈夫唯命是從?」語氣是哄誘的。
「有,大娘也這麼教大小姐,但……」
「風梅姿矯揉造作,對丈夫的順從是一時的。但是,我的柳兒,我的小美人兒,才是真正的好姑娘,誰娶了妳是他的福氣,妳會愛妳的丈夫,如同妳娘愛妳爹。」他的話近乎深情了。
「你怎麼知道我爹娘的事?」
「但見石敏有多討厭妳,便可印證妳爹娘當年恩愛的程度。」
「你真聰明!」
「噓!別說話,春宵一刻值千金。」
「啊……」
所有的聲音都被鴨霸的雙唇吻住了。
終于,小白兔被大野狼生吞活剝落下肚。
冷霄並非突然轉性,而是有感而發。
除了展榮,沒人知曉他前往京城一探安君業與風梅姿婚事的究竟,結果很令他滿意。
理所當然,他住在結拜兄弟段侯爺家中,注意到一件有趣的事。守門的老張有一對雙胞胎女兒,年已七歲,姊妹倆生得一模一樣,若說妹妹是耀眼的太陽,姊姊則如黯淡之星光,怎麼會差那麼多呢?
他找老張聊了聊,老張自己也納悶,只說︰「小的一生下來就體弱多病,拙荊唯恐她夭折,加倍的細心照料,幾乎把全副心神都用在她身上,去哪兒都帶著她,總算不負苦心,她身體慢慢好起來,也越發令人疼愛了;相反的,大的天生身體好,不知為什麼,越大越不引人注目。」
冷霄卻豁然開朗,知道要如何對待他的妻子了。
風雪柳就如同雙胞胎里的妹妹,先天不足須靠後天調養,疼之、抱之、寵之、愛之,慢慢的,她就會活出屬于風雪柳的風格與美麗。
他可以凶任何人,唯獨不能凶老婆;他可以把任何人踩在腳下,唯獨要把老婆捧在掌心!就這麼辦,他要讓雪柳感覺到自己正被丈夫珍寵著。
月灑銀輝,寢房里,冷霄唇畔帶著滿足的笑意,側看身畔的小女人倦極入睡。
世上,再也找不出一個比她更能夠影響他心緒的小女人。
愛嗎?他迷惑地輕嘆著,搖搖頭,還不到那程度。
一開始是對風家的怨怒,再來是同情她、可憐她;然後為了賭一口氣而強迫她成親,使兩人的關系越來越密不可分;今夜則生米煮成熟飯,再無退路。
敝的是,他絲毫不感到後悔,摟著她夜夜春宵似乎是很不錯的主意。
他不是沒有過女人,等在北方牧場的兩個小妾席香霓與岳天慈均是才貌過人,勝過嬌小玲瓏、膽小怕事的風雪柳許多,但沒有一個女人像風雪柳一樣讓他花費那麼多心思,他向來當她們是陪寢用的,相對的供應她們奢侈的生活而已。
男人三妻四妾是平常事,況且這是在遇見雪柳之前收的妾,他不可能棄她們于不顧,他也從不以為這是個問題,但現在他居然有點擔心雪柳的反應,不曉得她能不能接受?
先前因為出遠門,暫緩派人去北方牧場,如今……還是再等等吧!等雪柳更適應他之後再說。
充滿了生機的早晨,蜂蝶在花枝上來去飛舞,黃鶯逍遙自在的恰恰啼鳴。
雪柳過著恬適的新婚日子,因冷霄的用心體貼,她也不再那麼怕他了。夜里依他而眠,他身上有股屬于男人的氣息,安穩強健,仿佛天塌下來他也會為她扛起來,使她覺得安心。
長年來那顆孤獨無依的心靈,似乎找到了安歇的所在,雪柳好想這樣一直倚靠下去;可是大娘對她的威脅仍如影隨形跟著她,短時間無法完全根除。
不過,一大早冷霄對她說︰「我帶妳出去走走、透透氣。」
她的小臉霎時充滿期待的光彩,冷霄看了更加憐惜,以石敏之苛刻,不可能放她出去透氣。
大街上人來人往,叫賣聲不絕于耳,空氣中彌漫著各種味道,有食物的香氣,有魚肉的腥味,有藥店正在熬藥的藥味,有落拓書生當街賣字畫的墨香,有困脂店的脂粉味……有骨董店、金玉鋪、布店、織坊、茶樓……
雪柳看得眼花撩亂,像鄉下人第一天進城,樣樣新奇。
冷霄還帶她去選布料,只要她稍微看上眼的,就叫人打包送去冷家堡;首飾店則不必去了,真正上等的貨色都是送到富貴人家廳堂以供挑選,擺在店里的反而不足一觀。
「我叫段必武幫我留意,我要一串每顆均同等大小的珍珠項鏈,作為妳的生辰壽禮,靈石鎮這小地方根本買不到。」
在茶樓里用午膳,冷霄輕描淡寫的告訴她。
「我從來不過生日,你何須破費?」雪柳又感動又受寵若驚。
「以前是以前,我的夫人怎麼可以不過生日呢?」大手寵愛地模模她的小臉,他輕聲道︰「我會疼妳的,而妳也要安心的讓我疼愛,不要有不自在的感覺。夫妻本是一體,我不在乎為妳花多少錢,只要妳快樂。」
「因為跟大娘賭氣嗎?大娘越討厭我,你就越對我好?」這是她最大膽的質問了。
「一開始也許是,現在已經不是了。」他保證道。
「那為什麼呢?」
他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一定要有原因嗎?妳爹為何偏愛妳娘?妳娘會一直追問妳爹為什麼要對她好嗎?」
雪柳搖了搖頭,自己也覺得好笑的笑開了,心湖被他一次又一次的體貼,激出一圈又一圈動容的漣漪,整顆心變得暖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