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情江湖 第8頁

命運最會捉弄人,天性好動的寶寶卻有著一副隨時可能發病的身體,這是對她的不公平?還是對其他人的公平?

衛紫衣面色沉郁,他希望能代她受苦。

最令他耿耿于懷的是,寶寶因何在睡夢中發病了這會不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以至病情變得無法控制?這是否表示她的身體將如江河日下?

他搖頭嘆息,似乎要搖掉心中的愁緒,他敞開一扇窗子,陽光充溢了冷寂的臥室,窗外的石榴樹正肆無忌憚地怒放著火焰般的花朵,‘五月榴花照眼明’不知是誰的詩,他忘了,只以淡漠的、諷刺的眼神逼視著蒼穹,至于他所看到的一樹紅花,所听到的鳥雀啾啾,也成了傲慢的花和討厭的噪音。

當秦寶寶的意識開始醒轉的時候,衛紫衣仍然處于無底的靜默中,他安靜地把她像花似的抱著,溫柔地吻她的面頰,低聲說︰「你受苦了,我的可人兒。」

「大哥,」她緊依在他胸前,喃喃地道︰「我可憐的大哥,把大好的光陰都浪費在病褟前。」于是,惡夢的恐怖情緒在她的心里消退了,她的心安泰著,倦伏在丈夫寬闊溫暖的懷中,她無所畏懼了。

衛紫衣讓她吃下一碗雞筍粥和魚翅羹,然後再服一次藥。

「大哥,我突然好想吃魚面和翡翠餃子。」

「好,咱們中午就吃這個。」衛紫衣吩咐小營去叫戰平照辦,倘使戰府一時做不出來,便到街上去買。

「大哥,你看,窗外的榴花開得多麼悠意,紅得耀眼呢!」

「嗯,果然極為紅艷美麗。」心情一好,也不再覺得它紅得過分傲慢了。他很有興致的飛出窗外,折下幾枝榴花送給寶寶,她拿在面前嗅著,艷艷的紅花映照她蒼白的兩頰,好象涂染上一份蔑人欲醉的明霞,人艷可就壓倒花嬌啦!

「寶寶,你夜里是否作了噩夢?」回首這半天觸目成愁的情況,對衛紫衣而言,才真恍以作了一場噩夢。

「對呀,好奇怪的夢。」她的話如滾珠,像說著別人的故事一樣,帶著鎮靜而無懼的微笑。「我夢到我一個人到一處風景很美的山上,那兒有瀑布和小湖,然後有一名少年出現在我的眼前,說我是他的同伴,又說了好些奇怪的話,當然全被我矢口否認掉了,後來,他很生氣的瞪著我,從他身上發出巨大的銀光,少年不見了,變成一條可怕的銀龍,它纏住我的身體,我快要不能呼吸,胸口一陣劇痛,我便醒了過來。」

衛紫衣傾听著,半晌吐出一口長氣。

「真是殘酷的夢,也幸而只是夢。」

「是啊,幸而只是夢。」

夫妻倆相視而笑,流露出一種相互體恤、知己知彼的連系。他以愛憐的目光撫慰她的內心,使她天生的樂觀主意又回來了那不過是一個夢罷了!將它拋至九霄雲外去?嗯,好主意。

第三章

「你確定她還活著嗎?」

「這點毫無疑慮。」

「可是,她為什麼老是躺在床上?」小龍王焦慮的面孔訴說著悔恨,這回他的確做得太魯莽了。「這一整天,她除了吃飯和偶爾坐在石榴樹下透透氣,除此便一起躺在床上,現今吃過晚飯不到一個時辰,她又早早上了床……」

「哎,龍三,你別急嘛!」小烏龜帶來了憐憫的慰語︰「她生的那種病每次發作,總是要多多休息的,我保證她明天就沒事了。」

「你憑什麼做保證?」

「簡單,我剛溜到廳堂偷看過她老公的臉色,他的臉上不再存有憂慮,已經能夠心平氣和的同一伙人說說笑笑。」

小龍王放心之余,又升起對紫衣的不滿︰「那個差勁的男人竟然丟下生病的妻子,很有閑情逸致的陪人說笑?我說他差勁,可半點沒有冤屈他。」

「你又來了!」小烏龜笑責道︰「即使是天神也需有休養生息的時候,誰有法子一天十二個時辰繃緊神經活下去?」

「你干嘛老是為那個人類說話?」小龍王生硬地道。

「你干嘛老是故意非難那個人類,對他做不合理、不公道的苛求?」小烏龜不以為然道︰「事實上,等哪天你有了喜歡的人,而那位仙姑又生來多病,你有衛紫衣的耐心和愛心隨時陪侍于病榻前嗎?」

「你的話有語病,既是仙姑怎會纏綿病榻?」

「哈,顧左右而言他?你從來也不是多有耐性的人,答案是可想而知的。凡人有一句話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爸爸自己做不到的事,因何有臉去責難他人?」

「他是你的爹,還是你的爺?這樣幫他說話!」

「他跟你是前世有冤,抑是今生有仇?你老是挑人家眼兒!」

「我就是討厭他,怎麼樣?」

這話不免任性又負氣,小烏龜不與他一般見識,不過聳了個肩後,巧妙的把話題帶開。

「趁現在房里沒人,你可以大方的查看她手上有無蓮花胎記?」

「倒也是。」

那秦寶寶身上的飾物全已卸下,擱在妝台上,包括那對黃金手掇。而今只需上前欣開碧羅帳,檢查她的手腕即可。在距離床鋪三、四步遠的地方,他停住了,用一種略帶奇持的意態凝望著帳慢,終究沒伸出手去,吹了口仙氣,碧羅帳自動向兩邊公開,露出于睡中的秦寶寶,她的手正巧擱在蒲被上,十指縴縴,光鮮玉潤,手腕上什麼也沒有,小龍王微怔,難道胎記隱藏在脈搏處?他正打算把她的手翻過來看,突然小烏龜叫一聲︰「有人來了!」兩小仙急急隱遁而去。

衛紫衣開門進來,剛巧就瞧見自動合攏的碧羅帳還有點幌動,目光自然的移向右方,只見窗扉半開,但是今晚有風嗎?他自然想象不到方才發生的事,他天生一副敏銳而清醒的頭腦,怪力亂神的現象于他是一種不可能發生的事。

難不成有人闖進來了,他看到冷淡的月光從窗口邊上透射進來,好象這一切發展與它無關。他用眼楮搜尋他的妻子那雙刺繡綠葉、牡丹、並且在心綴了一顆珍珠的銀緞鞋子,仍然擺在他剛才看到的地方,分毫不曾移動,曉得自己是多慮了。

以銅鉤將帳慢束起,他立在床前凝望寶寶安詳的睡臉,听她呼吸也極為均勻,不由得露出寬心的笑容。

「傷腦筋!」他想著︰「瞧她睡得多甜,我怎忍心叫醒她,告訴她要出去逛街市?可是,讓她這樣睡下去,到了半夜,她一定會因為睡飽了而清醒過來,可不成了夜貓子?」他一時有點左右為難。

最後,他還是決定讓秦寶寶多多休養,逛街市可以明天去,至于她半夜醒來,不怕的,她還有他作伴呢!

他走出去沒多久,在凡人看不到的半空中,小龍王和小烏龜正商量著再下來完成任務,此時,又有人進來打岔兒,兩個做丫鬟打扮的小泵娘走了進來,很機伶的一個守在床前,一個正對著窗口監視。

一定是那臭男人吩咐的,小龍王真氣憤自己居然猜得那麼準。

「哎,龍三,怎麼辦?」

「你嘆個屁氣,我們是神仙耶,吹口仙氣讓她們全睡著不就得了?」

「你以為我不會?你不想想,你在秦寶寶的夢里現出你的原形,搞不好己被某位仙長發現,再敢輕舉妄動的亂用仙術,小心馬上被拎回仙界。」

他們均是尚未修得正果的小仙,雖說名列仙班,但規範多如牛毛。

「照你說,該怎麼辦?」老天做人難,做神仙也不易。

「再等適當的時機吧!」

小龍王不得不采納忠言,這份無奈的心情更加深他對衛紫衣的不滿,因為使他陷于此等進退不得的窘境,全是那臭男人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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