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侯爵迷醉 第21頁

「死、的、好──」上官琳一字一咬牙。

「二小姐說得是。鈺夫人的意思正是要除去杜放鶴身邊的女人,只要是他看中意的女人,一個也別想活命,因為,他只能屬于你。」

上官琳的心震動了一下,一雙依舊美麗明燦的黑瞳雪眸一時間情波漾動,笑容似桃花的清純少女心又活絡了起來,不復現在的乖戾、陰陽怪氣……剎那間幸福的錯覺使她想伸手去抓住餅去,卻被現實的利刃逼退,眼淚一陣陣落下,幽恨怨毒地盯住黃影。

「你騙我!他永遠都不可能屬于我。」

上官琳的淚水洗亂了明眸輝彩,顯得掙獰而淒厲,咬住頭發,拿下發簪反轉刺入自己的手背。黃影尖叫了起來,熱血汨汨地流灑,仇恨像地獄來的惡鬼般饑餓地吞食鮮血,吞食上官琳……

※※※

夕陽西下,火紅的日輪霞光萬丈,卻溫暖不了朱旅星的心。

冷冷的夜風,吹拂得他一顆心愈發冰寒。在一帆風順的生命歷程里,他只瞧見人生的光明面,如今,黑暗無情地將他席卷了去,他作夢也沒想到,一番俠義心腸換來的竟是冷酷的背叛,教他扮演劊子手幫凶的角色。

沒有人責備他一句,反倒令他加倍地難受。

秦媚雪的一條小命暫時保住了,但殘留的余毒使她陷于彌留狀態,連龍湖和秦藥兒均束手無策,大家心中都有數,除非三日之內趕回滄浪島,一生專研疑難雜癥的秦守虛或可看出她身中何毒,勉力救活她性命。

要命的是,三日之內根本趕不回滄浪島。

若是在陸地趕路,白日飛馬馳聘,夜里施展輕功,如此日夜兼程倒可勉強趕到;難就難在江南多水路,限制了人力的極限,同樣一段路,坐船當然比騎馬慢多了。

龍湖雖是秦守虛的愛徒,但他拜師學醫主要是為了龍家的藥材生意,也鑽研了幾帖強身健體的單方,在藥鋪子里大受歡迎;甚至瘟疫、疥瘡、心疼癥等等較難醫治的痛他都有能力救人,當然解毒的藥方他至少懂七十種,但他畢竟不是秦守虛,對于那種連見多識廣的江湖人听都沒听過的怪病或奇毒,他就缺少研究的熱情了。

杜放鶴不死心的欲將整瓶解毒丹讓媚雪服下,龍湖阻止他︰「藥不對癥,解藥反成了毒藥;若是有效,三顆已足夠。」

杜放鶴咬緊牙。「難道眼睜睜看著她……」聲音硬咽住。「不,我受不了!一定有法子救她的,她不能死。」一陣心酸使他閉上眼,熱淚涌滾,忍著不教它拋落,卻灼炙得令眼皮子疼痛。

「同命運搏一搏吧!」龍湖安慰他。「我下令‘青龍社’的下屬沿途安排接應,日夜不停的趕路,或有一線生機。」

朱旅星突然開口︰「我可以動用官府的力量……」

「萬萬不可。」龍湖皺著眉說︰「據報,有條船上的人曾瞧見一名女子突然由水中冒出來,上了一艘官舫,這件事恐怕已牽扯上官家,在敵我未明之前,還是別現身的好。」

杜放鶴神色一動,莫非又是寶賢王和上官楚下的毒手?

「那般官舫現在何處?找到他們或可找到解藥。」

「他們既敢明目張膽的下毒,又豈肯將解藥給你?江南這麼大,他們又有官家掩護,短短三日如何找得到真凶?」

「啊,啊!」杜放鶴痛苦地出心底發出悲鳴︰「她的命是我所救,如今竟要因我的緣故而斷送嗎?天哪!為何不教我喝下那杯毒茶?犯錯的人是我,不是媚雪。」

他的心口抽痛了一陣又一陣,真正後悔少年時的莽撞。

龍湖出去聯絡杭州分社的弟兄,客店里三人也不能做什麼,晚飯開出來,秦藥兒堅持由她看顧媚雪,把兩個男人都趕出房間。

她對待一班男子或許稱不上一個好字,但對于善待她的女性,卻奇怪地狠不下心腸。也是她看不慣這社會已經太獨厚男人了,不必多個她再湊上一腳去巴結男人,而天生弱者的女性自然需要多加保護,尤其像媚雪這樣身世坎坷的女孩。

「如果讓我抓到那該死的多兒,非教她也嘗嘗毒藥的滋味不可。」

秦藥兒的臉上掠過一抹迷思︰「以為嫁給侯爵從此就能夠享盡榮華富貴,神氣兮兮地作威作福,人生好不快意哉,誰知好處沒享受到,倒先沾了一手腥。這杜放鶴到底做了什麼,對方要這樣趕盡殺絕,接下來又有什麼磨難在等著媚雪?」

「不行,不行!」她喃喃道︰「還是叫爹悔婚算了。」

她與杜放鶴非親非故,更談不上有感情,要求她「患難與共」是不可能的,她之所以還站在這兒,完全是為了秦媚雪。如同杜放鶴瞧她不順眼,她對他同樣感冒得很,因為他「有眼無珠」沒有愛上她,傷了她小小可憐的自尊心,既然她不能怪罪于當時昏迷不醒的秦媚雪,只有將罪名一古腦兒全加在杜放鶴頭上。

總得尋一個替死鬼好把氣出在他身上,才能活得輕松寫意啊!這是秦藥兒的想法,當然,不用指望她會半夜作噩夢,良心不安。

她的心境素來多變,才不管他是皇親國威,沒便宜可沾,就閃一邊去。待救醒媚雪姊姊,且瞧她施展三寸不爛之舌勸服媚雪打道回滄浪島,只因杜放鶴是一個麻煩。

只是,媚雪有醒來的一天嗎?

驀然,她背脊一僵。是誰?她的身後只有一扇窗,在沒有听到一丁點異響,感覺有人人侵之前,屋里突然多了一個人,就在她背後,她听不見他的呼吸聲,卻感覺到他的存在。如此強烈的存在感,來人必是她前所未見的當世高人,他若不願讓她感受到他的存在,她相信她至死都不會知道。

來人故意驚動她,藥兒知道,這是他有恃無恐,其中的用心更令她懼怕,她想到床上的媚雪,她必須保護她。這念頭剛升起,身形甫動,一股真氣透射進她腰後兩大穴,整個人便軟綿綿的趴伏于地,手腳無力,張口無聲,卻又沒昏死過去,急得她直冒汗。

白雲公子從頭到尾沒有多看她一眼,只專注的凝望榻上行將凋零的花仙。

這群笨蛋,全都是半吊子!她身中奇毒再不及時醫治,只有棺木一具以待來生。

拉起她的手診脈,復撥開她的眼皮,見目已濁黃,情況十分不妙,顧避不得嫌,親手將兩顆丹丸融于茶水,喂她服下。他跌坐于榻上,讓媚雪依樣跌坐于身前,七根金針依序插入她心脈、手腳等處穴道,四手交握,真氣緩緩送入她體內。

大約過了一柱香的時間,媚雪「哇」的張嘴噴出一大口黑血,全數噴在白雲公子雪白的衣襟上,觸鼻腥臭難聞。他沒有嫌惡,反而面露欣慰之色,收回兩掌,翻轉她的身了,雙掌再貼于她後背準備逼出剩余的殘毒,一刻鐘後,媚雪又吐出兩口黑血,第三口血已見紅。

取出金針,將她平放于床上,她的臉色雖仍蒼白,但眉宇間已無黑氣,這條命算是揀回來了。

明知她的存在只有為自己帶來痛苦,白雲公子仍不能不救她。

倒了些茶水將手中弄濕,為她拭去唇角的血漬,溫柔地、細膩地……他猛然倒退一步,有點失去控制的把手巾丟開,仰天長嘆了一聲。

「我在做什麼?我究竟在做什麼?」他自問,在內心吶喊︰「老天爺,她已然名花有主,對方若是不相干的人,我當可全力一爭,然而,他竟是我的……我還知道羞恥啊!」

雕像似的表情,揉和了情劫難逃的所有情感,短暫的時間神智一片空白,只留下引人遐思的臉孔在眩亂的眼前暈麻他的神經,忘了他的心正沉痛地哀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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