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質女孩 第17頁

我的感謝僅只于口頭與現在……看在兄弟情和聿家面子上,偶爾幫他出點醫藥費、看護費……

炳哈哈哈……兄弟情分?!他到今日才終于明白,兄弟情分原來只是人家的一份施舍……醫藥費?呵呵呵……他干脆出喪葬費更好,哈哈哈哈……喪葬費更好……更好……

他笑著、笑著,越笑越大聲,笑到喉嚨緊痛,笑到嗚咽,笑到流淚,笑到一個軟馥的身子將他擁進懷里,終于痛哭失聲。

「我……我不甘心……」他哭得淒惶,哭得像迷途的孩童般無助。

「噓……我知道……」伍菱幼低聲喃喃安慰。

「我沒有……從沒有要他感、感激我的……」

「噓……我了解……」

「我只是想……想彌補我的過錯而已,不是……不是他們所想的……那……嗝!那樣……嗝……」氣順不過來,他開始打嗝。

「你沒有錯,沒有人說你錯。」她以掌心輕拍他背脊順氣。

我想、你想、他想。大家都自以為是的想,想到最後,沒個準頭,只是多繞一大圈,多受罪哪!

喃喃低語綿綿又懶懶,浸透了少年傷痕累累的心,綿綿密密,兜起一地破碎的青春。

茫茫恍然間,聿維韜想起了那改變聿家的那一日……

「那一天,媽媽接我看了醫生,說要替維謙買背包……因為維謙說他想要和我背一樣的書包。」

「媽媽說,要送維謙當生日禮物的……對的,再過幾天就是維謙生日……要當生日禮物的……」

撩梳他覆額亂發的縴指一頓,她繼續柔柔將汗濕的發撩開。

「我沒對爸和維謙說,為什麼媽媽和我會在那條路……那條路有工地,我們一直都避開那里的……」

「沒說過?」

「嗯!沒說過,一直沒說。」環在她腰間的手臂陡地輕顫,他語氣痛楚喑 ,「當維謙常在半夜哭醒要找媽媽,爸爸用疏遠而厭惡的眼神看著我時……我說不出來。」他將臉埋進她的肩窩,「我真的說不出口。」

她輕嘆,無言地心疼。

厭惡的眼神……甫失去母親的孩子,怎能懂父親的掙扎,失去伴侶的痛和孩子幸存的愛憐交雜,只能選擇逃避,卻讓敏感的他察覺,自責地解釋為厭惡了。

「要我說,現實,只有兩個字可代,你知道是哪兩字嗎?」霧眸輕揚,她柔柔直視入他茫然的心,唇啟,緩緩吐出兩字,「人心。」

他聞言,茫茫瞳眸一黯,「貪心不足蛇吞象。」他環在她細腰的猿臂猛地收緊。

「沒錯。」她輕聲贊同,俯身,環在他頸後皓腕緩緩收緊,一寸寸地拉近彼此距離,近得可以感覺到彼此的氣息相通,停在他唇前一寸處,不動。

霧眸對著邑郁,凝視著,誰也沒動作。

久久,是環在細腰上的臂收緊,拉近了最後這咫尺天涯的距離。

姣美紅唇貼上他之際,她輕聲宣告,「歡迎來到現實世界,聿維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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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FORGIVE,BUTNEVERFORGET!

當一個人多年來的作為被全然否定推翻,這個人該如何自處?

為手足一心設想的心意,只成為自斷父子親情的墓碑、手足追名逐利的踏板,又該如何自清?

被誤解的悒郁,比不上他的自我嫌惡。

對父的親情被他刻意摧毀,手足的親情則是被弟弟順便的漠視曲解。

對現在的聿維韜而言,伍家,反而待他更有幾分情分。

為什麼會將自己弄到這步田地?怪天?怪地?還是怪時也命也?

十年前的自責,讓他選擇了逃避,導致今天的局面。

所以,今日的他連自己都不敢責怪。

責怪是一種寄托,有個厭惡憎恨的對象,也有了活下去的力量。

如今,他卻連這最基本的對象都已失去,就像一條筆直的道路,走了許多年,沒有岔路、沒有他途,卻在無預警下,忽地變成了斷崖。

他卻只能站在斷崖往下望,茫茫然。

回頭望向來時路,迢迢地看不到原點,變得進退不得。

「手。」

叛逆、不馴,雖是蓄意的偽裝,一旦成癮,卻已變成性情。

十七歲的年紀,雖然青春,卻已荒擲了大半黃金歲月。

「換手。」

他有什麼?

學歷?曠課逃學太多,早在高一下學期,他已接獲退學通知書。

虧得老爸當時還叫柯律師押著他去報到,雖是龍蛇混雜的混混學校,只要報名繳學費就能進去,他還是沒撐到一年。

「再換手。」

一技之長?

他只是空有一身蠻肉,能當打手?還是當小弟?然後在暗巷逃亡,最後落得新聞社會版一角的下場。

「來,坐這邊。」

也許,他只能去當修車的黑手,一身黑污,十指永遠沾滿油垢,滿身洗不去的機油味。

好好的做,十年八載後,開一間小小汽車維修廠,替他弟弟,聿氏企業太子爺做汽車維修。

呵!如果聿氏企業肯賞他一口飯吃的話。

他嗤笑了聲,旋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啊——嘴巴張開。」

甜膩的味道從口腔散開,他才驚醒,「你進來多久了?」

「一會兒,卡布蕾好吃吧?再一口。」伍菱幼笑彎了圓眼,又舀進一口金黃。

最近老見他愣愣地坐著就開始發呆,想得如此入迷,連她晃來晃去好多回都沒發現,不知道是在思考什麼人生大道理?

只不過……唉!他這副凶神惡煞歹人樣,即使在沉思狀態下,還是沒能增添多少睿智,仍是……很怵目驚心哪!

「我……我沒感覺到你進來。」他的聲音中有絲愕然。

「嗯……我有發覺到這個事實。」伍菱幼圓眸淡睇他,笑道。

「本人也有發覺到這個事實。」伍家長子伍至勇斜倚門邊附和,在房內兩人愕然看向他時,他傳話道︰「幼幼,阿母找你,在客廳。」

「什麼事呀?」她的卡布蕾還沒吃完呢!

「本人只負責傳話,不負責解惑。」他雙手一攤,請她自行和傳召者解決。

「哦!好吧!」母親有令,伍菱幼快速地將其余的卡布蕾都倒進聿維韜嘴里,擦擦手,領命離去。

咽下嘴里的甜膩,聿維韜抬眸向門邊的人發話,「有事?」

伍至勇一聳肩,環胸的身形未動。

「要叫她,只要撥分機上來即可,何必勞動你尊駕。有話直說。」他捉起桌上的可樂,仰頭灌喝。

惡!女孩子怎麼老愛吃這種玩意?甜得都可以膩死螞蟻了。

伍至勇揚揚眉,站直了身子走進房內,「你果然有幾分小聰明,毋怪乎江老對他的長外孫諸多懸念。」含笑的眼眸可將方才他們兩小無猜的親昵看得透徹。虧得幼幼訓練有素,連喊口令都是下意識遵從。高!

外公?!聿維韜仰灌的動作停頓了下來,「閣下要和我討論的重點,在于我的智商高低嗎?」他故意曲解來意。

諸多懸念……

懸念他什麼?他已經走偏,不再是吵著母親回外公家、要和外公玩一整日鐵道模型也不膩的小外孫。

時光已經造成了隔閡,外公何必懸念一只家族的黑羊?

但不可否認,有親人關心的感覺,在他古井不興波瀾的外表下仍涌起一陣陣激蕩。

「所以我說你是有幾分小聰明,還沒長進到智慧。」伍至勇搖頭咋舌。

「你何不直接說出來意?」聿維韜斜睞來人,對這種兜圈子打啞謎的說話方式失去了耐性。

伍家,一堆怪胎!

「哎啊!」伍至勇晃出一根食指,「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好听的說法姑且美名為直率,其實根本是沖動的懶得動腦。」他不勝唏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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