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蠻錦郎 第24頁

悄悄啄吻她的發心,他道︰「幾代前,‘刁氏一族’里有一旁支子弟出走南蠻,後來在西海一帶定居,出走的原因不明,有人說是因在西海一帶發現藏量豐富的礦脈,所以才出走,但我比較相信另一傳聞……」見她舒服些了,他將她放回榻上安躺,為她蓋上被子,手卻極難撤開,不禁又抓住她因習武而有薄繭的五指,輕扣著不放。

上官淨掙了掙,沒能掙開,便消極地由著他。

「另一個傳聞是怎麼說的?」她問。

「那一代的鳳主似有斷袖之癖,與自己的一位堂兄曖昧不清,而我的這位不知幾代前的太老太伯決定慧劍斬情絲,于是毅然決然離開南蠻,不再返回,離去之前,鳳主將自身信物送予堂兄。听族里老人們提及過,那是一塊玄鐵鑄造而成的令牌,上頭有本族古老圖字,那位鳳主持福咒于上,令牌變成護身符,他將這最強的護身符送給了自己的堂兄……」

「那、那師尊的這塊令牌……」

「玉靈真人該是那位出走南蠻、定居西海的刁家人之後,她亦是異能者,那塊玄鐵令牌上除了一個恆年福咒,還有一個新咒,那是你師尊的手筆。我以神識辨認過,她曾用令牌割鎖了一個通道,將它變作一個開啟之鑰。」他一開始便對玄鐵令牌充滿興味,神性的圖字,古老的靈能,還有人的意志,一層又一層,引他深究。

「開啟?」上官淨听得兩眼下眨,鼻翼微擴,似快要不能呼吸。「……我記起來了……在莽林里,二師哥說……他說,師尊說過,想要進玉靈峰頂的紫玉洞,必得靠玄鐵令牌,所以師尊是用令牌封了紫玉洞口的嗎……師哥以為洞內藏有寶藏,他想要,他跟我討令牌,但不能給,不能給……」

虛弱地閉閉眼,腦中再次浮現莽林內的景象,驚懼、迷茫︰心如刀劫、惶惑下定……沉沉重量壓在心間,她跟自個兒對斗,奮力掙扎,好半晌才覺喉頭略松,能再說話。

她幽幽問︰「我大師姊和二師哥……他們……他們……還活著嗎?」

「你以為呢?」

這男人發怒了。她感覺得出。

稍稍掩住的火氣再次揚起,他渾身帶刺一般,想把讓他不痛快的始作俑者也扎得流淚滲血。

「你葬了他們了嗎?」她鼓勇再問。

「你以為那種‘清掃’的活兒,需要我多慮嗎?」

心頭一痛,上官淨不答話,兩人就這麼近近對峙。

直過了好半晌,終于壓得住疼了,她深吸口氣,將話擠出。「我……我總歸是找到‘刁氏一族’了,師尊交代的事,我沒讓她老人家失望,我做到了……」

她表情略憂傷,隨即又強迫自己松開眉心,然後用受傷的那手,勉強地、慢吞吞地掏出頸上那塊貼身掛戴的玄鐵令牌,取下,將它推到他面前。

「我想,你從令牌上定能推敲……或者能感應到師尊所留下的指示,這塊令牌本就屬于‘刁氏一族’,你拿回去吧,我已經做到我該做的了。」

鳳錦仍握住她末受傷的一手,然而她五指舒張,不再如以往那樣與他緊緊相扣,這讓他十分不是滋味,再見她將視之若命的玄鐵令牌丟給他,仿佛什麼事都與她無關,她任務達成,選擇功成身退,似打算把他也一並……一並退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你想干什麼?」他惱問,向來穩如鐵錨的心竟浮蕩起來。

她靜瞅他好半晌,蒼白唇辦虛弱勾笑,雖是笑,卻無比認真,沉靜答道︰「我必須回一趟「西海五靈峰」,得快些趕回去,非走不可,我四師妹蘇雪英還被困在那兒,我得趕回去。」

他死瞪她,死死瞪住。

「你在氣我、惱我、恨我,是吧?你說過不走的,現下卻成非走不可了嗎!?」

上官淨沒有否認,只是雙眸覆霧,語氣更堅定,「我一定得回去。」

沒錯,他說得沒錯,對他是既惱又恨,但此心已非己所有,她如眼盲之人,看不清真假,尋不到方向,唯一能做的就是回去西海。從何處來,便回何處,那里有她該做之事、有她該牽掛之人。

鳳錦爆了。

咚隆——當啷——咚、咚、咚咚咚……

這一次,整幕的木珠簾子大遭殃,串著珠子的牛筋線盡斷,一顆顆木珠墜落地面,跳敞開來。幾千粒珠子在地上亂滾。

「你氣我欺瞞你?你還有臉氣我?你不也欺瞞我嗎?」

上官淨定定望著他。「我沒有……」

「沒瞞我?你還真敢說!」

俊美無儔的男性面龐露出涼薄笑意,寒氣透心骨。

「我問過你的,你說沒誰在玉靈峰上等你,沒有情郎,你騙我,你跟那個該死的傅蘭舟就是一對兒的!我在莽林里全看見了,他一現身,走向你,你淚流滿面,止也止不住……」

氣昏了,他眼前一片黑,好不容易才抓穩神智,恨恨又道︰「你還讓他親近、由著他踫觸……你別忘了,你是我妻子,是我的!我不準你走,你就別想走!」

淚水一下子濕盡她雙眸,看不清眼前的人事物了。

上官淨從不知道自己會這麼愛哭,像個淚人兒。

「哭什麼?」男人脾氣變得陰狠又暴躁,一向的斯文溫朗全死光。

「我要回去。」她用力,一字字吐露,絕不妥協。「非回去不可。」

回應她的是一記暴雷。

轟隆——

響徹雲霄。

但,似乎起不了什麼作用,畢竟一山還有一山高。

當妻子開始痛得直咳,越咳又越痛,身子如小小蝦米縮成一團,渾身直打顫時,他這個歷代最強的鳳主也要腿軟,只能上榻擁緊她,再神不知、鬼不覺地當空施了個福咒,「咒」她好好安眠……

第9章(1)

五日後。

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背風坡地上,有著幾顆大小不一的奇石,形成天然屏障,而地上綠草如茵,不遠處還有一窪小池。

兩刻鐘前,三匹駿馬打這兒疾馳而過,沖在最前頭的女子身子突然一歪,座下大馬的四蹄隨即緩了緩,她連忙穩住,讓馬確實停下,但下一刻,她整個人如被抽走力氣,上身往前傾倒,臉幾要埋進馬鬃里。

緊跟在她身後的白衫男了陰沉著臉,立即躍下馬背,更上前將她強行揪下。

尾隨在魔星主子和可憐小姐之後的燕影完全無話可說,自五天前出南蠻,他一這個暗衛在主子的指示下暫時地「化暗為明」,但什麼時候又該避得遠遠,他心如明鏡,清楚得很。

「今晚在此過夜。」主子頭也沒回地道。

「是。」燕影維持一貫冷調,下馬,將主子和小姐的坐騎一並拉走。

上官淨听得到他們主僕的對話,但胸內郁滯難受,她未抬雙睫,目珠在薄薄泛青筋的眼皮底下顫滾,很費勁地壓抑那口欲沖喉而出的血氣。

她內傷未愈,不該馬不停蹄的趕路,連著五日縱馬疾馳,身子早吃不消,全賴意志力撐持。必須趕回玉靈峰,必須確認四師妹蘇雪英的安危,必須……必須離開南蠻、離開那個拿她當猴兒耍的男人……

心思每每轉到鳳錦身上,她總是硬生生截斷,不敢多想。只要不深進自己的心,就可假裝一切太平,放開手,也放開情,不牽腸掛肚。

被抱下馬背,她雙目一直未張。

鳳錦步行一陣後終于放她坐下,她盤腿而坐,抱元守一,專心行氣調息。

好半晌過去,體內躁動勉強壓抑下來,她徐徐吐氣,睜開雙眸,那張紅痕已現的男性面龐就在跟前,後者神情晦暗難明,他遞來一顆紅彤藥丹,不說話,卻以目光壓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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