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揚不喜歡她睡在地板上的,他對她說過好幾遍了,睡在地板上容易著涼。
可是,她愈想爬起來,身體愈是感到沉重與疲憊。
她感覺到嘴角濕濕的、衣衫濕濕的,伸手一觸才知道自己躺在血泊里……
她流了好多、好多的血,然面,她半點都不覺得痛,她感受到的是心在翻絞……
原來心痛已遠勝過皮肉之痛了……
銀瓶怔怔的望著他們,車子似一只只凶惡無比的老虎,好像稍微她動一下,老虎就會張嘴將她一口吞噬……
她好累……好累……
銀瓶終于不支的昏厥了過去。
※※※
鎂光燈閃爍個不停,媒體記者將整個醫院包圍了。
失蹤數月的紅星米蘭終于在醫院里出現,而搖賓天王──岳揚竟然也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如此炙手可熱的新聞,誰也不願意放過,一心想探索他倆之間的關系,一心想探索米蘭失蹤期間究竟去了哪兒,又發生了什麼事。
「瓶兒!瓶兒!你醒醒!瓶兒?」前所未有的恐懼像潮水般淹沒了他,岳揚頻頻呼喚著銀瓶的名字,拚命搖撼著銀瓶的身子。
岳揚感覺呼吸有點困難,一顆心倏地像被撕裂般的不斷絞痛、掙扎,渾身不能自已的顫抖著,他一眨也不眨心疼的凝視著眼前這張即使蒼白無血絲,卻依舊純真得宛若天使般的美顏。
「岳先生,請不要妨礙我們急救。」醫護人員將岳揚請出急診室。
「她會沒事的是不是?」
岳揚臉色蒼白的看著眼前的護士,好像沒得到答案不甘心離去似的。
「放心吧,岳先生,她會沒事的。」
護士巧笑倩兮的安慰著。
棒著玻璃窗,望著躺在病床上、氣息微弱的銀瓶,悲傷、痛苦、恐懼、不安、自責……如潮水般一一涌向岳揚。
雖然護士小姐一再向他保證,銀瓶一定會月兌離險境的,但他的心頭就是被一種前所未有的不安與恐懼感所佔領。
他不曉得這份恐懼感打哪兒來,但他就是有預感,他將會失去她……
萬一她有什麼不測,他一輩子也無法原諒自己,他一輩子都會受到良心的苛責……罪惡感深刻到讓他快活不下去了。
是他害她撞車的,是他將她逼入絕境的。
為什麼他就不能靜下心來听她解釋?
為什麼他們面對面時,只有針鋒相對?
他明明很在乎她的感受,又為何要為了給她一個教訓,而失去理智的將她趕出門?
他明知她一個人無法在文明世界里生活。
他明知她很愛他、很需要他,為何還要再三的傷害她?
他明知她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為何他還會如此狠心?
三天了,對他人而言晃個眼就過去了,可是對一個完全不知謀生方式的銀瓶而言,三天好比是三年,那簡直是一大酷刑,他怎會沒想到這一點?
為何他愚蠢的認為三天後,她使會回來求他收容?而他又怎會沒料到她會發生意外?
天啊!他該死!都是他的錯!他該被千刀萬剮……
「不許拍了!賓!賓!」
鎂光燈一直閃爍個不停,岳揚對著記者嘶吼著,握緊了拳頭拚命地捶打著牆壁,一拳又一拳。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別說三天,就連一分鐘他都舍不得讓她離開他的視線;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岳揚發誓再也不會把她趕走了,永遠不會了……
※※※
銀瓶被醫護人員推入手術室,已有兩個多鐘頭的時間了。
時間宛如老牛拖車般一分一秒緩慢地過去,岳揚全身肌肉都是緊繃的,他的心也一直懸掛在半空中,隨著每一分鐘的逝去而顯得愈加焦躁不安,他害怕將會永遠失去銀瓶。
煙抽了一根又一根,坐立難安的他開始膽顫心驚的在手術室外來回踱步,目光不時搜索著「手術中」那三個冷硬的字。
他感覺自己好像隨時都會被叛處死刑,她若就此命喪黃泉,就等于是宣叛了他的死刑。
如果傾家蕩產可以換回她一條命,他肯付出!
如果結束他五光十色的舞台生活,可以贖回她一條命,他願意退到幕後。
他知道銀瓶希望他能留在家里多陪陪她、多關心她,他也知道他一直給銀瓶一種患得患失的感覺,他也明白銀瓶不希望有太多女人愛他……
可以的,只要她還活著,無論要他上刀山、下油鍋,他都肯做的。
天啊!他這才深切的領悟出,自己竟然不知何時已愛上了銀瓶,只是他不願承認罷了。
她竟讓他如此牽腸肚掛,她竟讓他如此掏心掏肺……
第十章
三天後,銀瓶安然度過危險期,由加護病房轉到普通病房。
得知銀瓶已月兌離危險期,岳揚懸在半空中的心卻絲毫沒有松懈下來,但他已迫不及待的想見她一面,他要告訴她──他愛她。
「瓶兒!」岳揚急促的推開病門房,像無頭蒼蠅般沖了進來,見到的卻是病床上兩個女人正在相擁而泣。
他遲疑的看著她們,良久,這才怔怔的退了一步。
床燈暉黃的光芒灑落在銀瓶那張雪膚花貌的玉容上。
「沒事了,不哭了,孩子,平安就好,你可知雪姨想死你了,雪姨以為你已……」雪雪傷心欲絕的痛哭流涕著,緊緊的將她心愛的佷女擁在懷里。
「雪姨……嗚……嗚……我好害怕啊……嗚嗚……我去了一個陌生的地方,那里全是古代人,還有個男人擄走了我,他好凶啊!我以為我再也回不來這里了,我以為一輩子都見不到你了……嗚……」
米蘭!?
她是米蘭!
那瓶兒呢?不……
他思念的是這張面孔沒錯,然而,這逆來順受的性格、這沉思的神情、這弱不禁風;我見猶憐的樣子……
不是他的銀瓶,她不是銀瓶……眼前不是他所要的靈魂……
她的瓶兒呢?去哪了?
瓶兒呢?
把她還給他……
他只要她啊!
岳揚神色蒼白無比,一顆心幾乎蹦出胸口,他驚悚的又退了一步,整個人撞上了門牆,這才驚擾了她倆。
「揚!?你來探望我啊?」
米蘭驚訝的坐起身子來。
對岳揚的情不知何時竟已消失,以往,每當她見到他時,她是振奮的、是開心的,如今她的思緒卻亂成一團。她發覺自己的心竟在思念著另一個男人,他在她心中的地位,不知何時已被那個男人所取代,那個在一個完全陌生空間里的粗獷男人……
別人說她在胡言亂語,但她深知那不是夢……
「瓶兒……快告訴我,你是瓶兒……」岳揚身子微顫著,臉上血色盡失。
「瓶兒?我不認識她……」
米蘭茫然的搖著頭,「揚,我是米蘭啊,你不記得我了嗎?」
「天啊……」岳揚的腦子呈現一片空白,甚至喪失了思考能力。
他旋身走出病房,卻踉蹌的跌了下去,他困難的爬了起來。
他的面孔慘白不見任何血色,四周的聲音似乎全消失不見了,他的腦子里只剩下銀瓶那一串串淒涼的哀求聲、哭泣聲。
不!
你叫我去哪兒?這兒不是我熟悉的地方,你叫我去哪兒啊……
你是我夫君啊!我手中的繡球是你接下的,這是我皇兄下的聖旨,是上蒼賜的緣分,你怎可以攆我走啊?你怎可以抗旨?你怎可以違背天意?瓶兒……瓶兒答應你,以後都不打人了,我會乖乖听你的話,我會做一個恪守婦道的女人,相信我──
你怎能如此狠心?你怎能如此狠毒?你玷辱了我的身子,不承認我是你娘子便罷,為何還要將我掃地出門?思巧暗地逼迫我走,我苦思計策來應付,我是忍無可忍才出手打她的,你為何不肯相信我的話?偏要信那狠毒女人的鬼話?你是愛她的吧?你是偏袒她的吧?只要你應我一聲,我便死心,二話不說立即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