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蘇念學慘叫一聲。他壓根就不想去書院,一想到兩天後雖可解暈車之苦,但接踵而來的卻是可怕的考驗,他……不想去啊!「櫻甯,我、可不可以……跟你商量一件事?」
「少爺請說,」宮櫻甯沒見過他平時有過這麼狼狽的臉色。
「到了書院,你裝成我,而我當書僮,成不成?這就不怕泄底了。」
「胡鬧,我怎麼可以這麼做!」宮櫻甯輕斥了一聲,她易釵而扮就已經夠犧牲了,「到書院當塾生的人可是少爺,若換成了我,又何必來書院這一趟?」
「論經對策都是你比我行啊!,就算人了書院听夫子講道,我也听不懂,萬一堂間被問,我篤定會丟了顏面;既然是念書,倒不如你幫我念,等你回房後再一一講解給我听,這不是更好嗎?」在車上沒病著的時間,他全在想這些,
「絕對不行!」宮櫻甯很明白這是他的借口,陪他讀了五年書,就算她每晚教上十幾遍,他還是魂游太處境,這樣學得了東西才怪!「少爺,別怪櫻甯不幫你,連你都不想幫你自個兒了,誰插得上手?」
「當真不幫,」蘇念學不死心地又問了一次。「不幫」宮櫻甯抿了抿嘴。「少爺,你吐夠了就上車吧︰我盡量將馬車駛緩一點,讓你舒服點。」他再這麼沿路吐下去,走走停停,恐怕兩個月都到不了。
蘇念學面有難色地折回車上,當宮櫻甯要關上門時.他又發磬。「等等,不要關門,里頭味道好難聞。」
「我怕少爺會掉下車。」
「我這麼大一個人會掉嗎?」蘇念學沒好氣地瞪她,「門只要虛掩著,把里頭的空氣散掉就行,把我悶在里頭,我才真的會死。」
爆櫻甯不耐煩地應了一聲,將門虛掩後又回到她的位子;想到以後還得為念書的事和大少爺周旋到底,她就覺得往後的日子,恐怕上不會比在蘇家輕松。
「小姐、小姐、小姐……」
「又怎麼了?」好不容易找到官道旁供人歇息的驛站,宮櫻甯默嘆一聲,直鬧頭疼地放下手中的鞍繩。她累一天了,可不想再听到什麼事。
「少爺、少爺、少爺……」巧瑟張大著嘴愣了半晌,連忙鑽進車廂里頭乒乒乓乓的,制造出偌大的聲響。「少爺不見了!」
不見?宮櫻甯震了下,連忙跑到馬車後頭一瞧。果不其然,東西大部份還在,但人就是不見了。「怎麼會不見?難不成真掉下馬車去了?」
「我也不曉得啊,我們還是回頭找找吧,萬一少爺真不小心掉下車,那少爺很危險哪!」巧瑟焦急得活似熱鍋上的螞蟻,「怎麼辦?萬一老夫人知道我們兩個把少爺給摔下車,那我們也甭想回去了」
「如果是掉下車,那還好辦。」宮櫻甯擰起眉頭,希冀著她的猜想可別成真,否則少爺何必要她把門虛掩?「巧瑟,找一下放盤纏的箱子,我怕少爺是跑了。」
「跑了,不可能啊!」巧瑟嘴里嚷著不可能,但仍舊搜尋放著家當的箱子,當她打開箱蓋,空蕩蕩的箱子幾乎讓她哭了出來。
「怎麼樣?」巧瑟只背對著她發呆,她又如何能知道情況?
「都……沒有了。」巧瑟臉色蒼白地回頭,眼淚奪眶而出,「除了少爺的衣裳,錢都不見了,少爺……
「我就知道。」宮櫻甯繃著臉低咒一聲。早該小心少爺還會使出什麼詭計的,和她商量不成,索性就來個跳車嗎?還帶著銀兩一起走,絲毫不考慮後果。
「小姐,我們該怎麼辦?」巧瑟含淚地望著宮櫻甯,「如果少爺帶著錢跑了,那我們怎麼回去跟老夫人交代?我們身上又沒有盤纏。」
「我們別讓老夫人知道這件事情,先把少爺找回來再說。」宮櫻甯擰起眉頭,直想殺蘇念學千萬刀。「我們駕馬車回頭找,以他的身子,他跑不遠的。」
「夜色深了,我們也不知道他是何時跳車的。該怎麼回頭找?」巧瑟煩惱的直瞅著宮櫻甯。「況且,小姐你也同我說過,我們已經遲了到書院的時間嗎?這下回頭找少爺可能會花上好幾天的時間,山長那邊一定會通知老夫人的,到時候我們就沒辦法瞞少爺跳車的事了。」
「是啊,倒忘了山長那邊的事,」遲個幾天還沒問題,但是如果找不到人,抑是找到人卻延誤了過久,山長等不到人,必定通知蘇家。宮櫻甯緊蹙著眉,反覆思考著該怎麼找人,可是時問又這麼緊迫……,
她狠狠地呼口氣,「算了,我認了!」有這種少爺,真是她的不幸!
「認了?」巧瑟奇怪地反問。小姐在說些什麼啊?
「巧瑟,你駕馬車回頭去我少爺,絕對要在最短的時間找到他。」宮櫻甯咬牙切齒地抿了抿唇,等你找到了少爺,就算用綁的也要把他綁到書院。」
「我?」巧瑟訝然地指著自己,「那小姐呢?」
「留一匹馬和一些少爺的輕便衣服給我,我先頂替少爺到書院那兒去拖延時間,等他人到了,山長還不至于通知老夫人。」
「這樣好嗎?」小姐要冒充成少爺?
「不然還能如何?讓老夫人知道少爺跑了,我們又怎麼回去?」宮櫻甯氣惱地瞅著巧瑟。「不論怎麼樣,你千萬要盡快找著少爺。」
第二章
雖是深秋,卻是滿山春意,不知是有心的塾生、抑是書院刻意的安排,在書院前的坡上植滿了桃李,宮櫻甯行經此處,一時間倒忘了拼命趕到書院的事,告訴自己暫歇一會兒也無妨,反正她此刻腰酸背疼的,也不好雙腿發軟地去見山長。
下了馬,錯估時節早開的嬌軟花王,受不了秋陽的折騰,艷紅與雪白的花瓣幾乎掩滿了黃土,她垂首望著散落一地的花王,心想桃李必在冬後才開花,這麼早開必是前個時節疏于照應,令挑李誤以為隆冬已過,以至花開錯時早天,僅剩令人感傷的花殞。
她順勢槌了槌肩,心想可惜巧瑟追那個不成材的大少爺去了,要不依巧瑟每年都溜出蘇府去賞花的性子,巧瑟篤定會賴在這片坡地而不肯離去。
「可惜啊,倘若他們能照顧得好一點,這些花也不至于開錯了時節,凋零殞落。」宮櫻甯失望地喃喃自語,掬了滿手桃紅李白,盤坐踞地的全灑在自己的白色長褂上,直到身邊的碎花全將她的腿給掩了起來。
「山中寒涼,花不知時節而殞;何能怨人?」
「喝!」不知從何處而來的男聲驚著了宮櫻甯,她跳起身,不經意地抖落滿身的花玉,回頭瞪向突然出現的男人,「你、你……你是誰?」好可怕,她居然沒發覺這園子還有人在。
「你又是誰?」男子彎了彎唇,深邃銳利的鷹眸卻掃視著她的面容。
爆櫻甯正欲啟唇,眼前的男子卻教她看傻了眼,在蘇府當下人也有數年的時間,她卻從未見到長得如此好看的男子。
他約莫二十余歲,儒生的打扮服帖著他修長昂藏的身軀,看起來卻又不似平凡書生那樣軟弱,如石深鑿的五官、斜飛的劍眉為他添了一份貴而不霸的凌人氣勢,黑得驚人的眼瞳直瞅著她,霎時令她忘了自己該說什麼。
「一個女兒家突然出現在深山野郊,倒也是一奇。」他的眼眸冷酷卻毫不客氣地打量她的身子,帶絲邪氣。
爆櫻甯圓睜的瞳中飛快地閃逝過一抹驚慌,隨即平淡,她揚了揚眉,抬頭瞅著眼前俊朗爾雅、玉樹臨風的男于。「這位兄台,初次見面就失言損人,我看起來哪一點像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