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定花砌 第24頁

「哎,君應陽是什麼命,你又是什麼命;他是江南君府出身,光論君家在京城里鋪了一天的收入,就足以壓死你一家大小,沖著他背後的財勢,你說朝廷會輕待他嗎?」

「是啊,什麼都比不過,我有什麼好說的?有道是;錦上添花時待有,雪中送炭眾人無,春闈過了我還不返鄉,就是怕見著我家人失望的嘴臉啊。」書生聞言又嘆了一聲,「有什麼傳言就快說吧!我的盤纏所剩無幾,等明兒個結了這茶棧的帳,就算不想回去,我也得返鄉了。」

「真可惜哪,你沒我這長住京里的八好運氣。」那人虛偽地嘆息一聲,表示同情書生的遭遇。「今年的主監官是吏部尚書周邁周大人,而君應陽是他前兩次春闈看上的人材,這點你知道吧。」

「廢話,听聞君應陽應闈前還特地去見了周大人一面,兩人關系之密切,連與周大人在朝為敵的李大人也深感不悅,不是嗎?君應陽深受皇上青睞,一旦入了翰林院,周大人等于如虎添翼啊!」

「哎,過就是啦;誰人不想拉君應陽進自己的蔭下?左御史洪大人和蘇石相都有意將女兒許給君應陽,有他們的權勢在,其他人想攀關系也不敢太囂張,但是這周大人可就不同了,他是提祓君應陽的人,哪可能讓別人輕易地將他盼了五年的寶貝給挖走?所以說,君應陽最近應該會答應迎娶周大人的二女兒吧。」

「周邁的二女兒?你是說……」

「就是你說的‘錦上添花’啊‘咱們京里最如花似玉,讓周大人連嫁都舍不得嫁掉的周家二女,已經決定嫁給君應陽了。」

「這事已經定了嗎?」書生十分訝然。

「不定成嗎?君應陽一來無家室之累,二來斷不可能推拒恩師的好意,而周家二女在京里的風評又好,換作你是君應陽,哪有不娶的道理。周大人可偕嫁女來劃清君應陽與其他人的界線;而君應陽,就該算是周大人那一邊的人了,」

嫁女?

爆櫻甯渾然未覺她緊握茶杯的手.發著抖,直到熱燙的茶水濺上她的手背,她才醒過來,瞪著雪膚上斑斑的紅漬。

嫁女……

她最害怕的事還是發生了。听那兩人說得如此篤定,她幾乎無法去深想過多久她將見到周家二小姐迎娶的場面。她眨了眨眼,腦子里量弦成一片,無力深思君應陽是否會答應下這門親事。

但她明白,官場並不是考上狀元就能平穩無波的,為了自身的仕途、為了飛黃騰達,迎娶官家之女是必然之事,前有明鑒,甚至有人為了能攀上這一層關系,」封休書休掉了數年來甘苦與共的妻他不可能拒絕的,回拒了周邁的好意、也等于讓周邁的面了掛不住。當市井間已經開始出現臆測之時,周邁更不可能放過他;因為這

已不是面子問題,而且也牽連到周家二小姐的清譽,他或許能不顧恩師翻臉,卻不會不顧一名閨女的清譽……

爆瓔莆狠狠地呼了好幾口氣,只覺胸臆悶得喘不過氣,揪痛菩她難以呼吸。她臉色慘白地捂住自個兒的胸口,直到她的模祥引來店小二擔心的疑問,宮櫻霄揮了揮手,說不出半句話來,付過帳後搖搖晃晃地走向大街。

一瓣花于翩然地飛過她的眼前,宮櫻甯佇足,啾著一旁的粉櫻。

街櫻……好美哪,女敕粉的淡紅襯著般藍的天際,隨著一陣輕風揚落腳邊;若她立在櫻下不動,易殞的瓔瓣是否真能將她掩了起來,成為一座花砌?

「瓔甯,我听下人說,今天下午你回來的時候,象是病了。」君應陽推開幽暗的房,只見她披著發僅著單衣,既不燃燭也不看書,一個人獨自坐在案前發怔。

「我沒病。」宮瓔甯淡淡地悅道,努力隱住自己見到他時的心痛。她該明白的,常他及第的那一刻起,他就再也不是她能跟上的距離;他是翱翔于天際的人中之龍;而她是……塵泥。

君應陽燃起燭,為她蒼白的臉色檸眉,「你還在怨我?」

「不怨你,我也沒有任何理由可以怨你。」宮櫻甯沒有看他,心里像是被揪開了一個空洞,淌血的感覺令她麻木,無視于他眼里盈瀾的情意與憂慮。

「櫻甯,看著我。」君應陽捧住她的頰,瞅著她空洞無神的雙眸,然他氣惱自己的無能為力。你要惱我惱到什麼時候?我沒有做錯什麼,旦你卻不能諒解我不讓你應舉的理由;難道你真要我親眼見你被斬首,你才不會怨我?」

「我說過……我沒怨你。」她能怎麼怨?她怨不起啊,「這是你中舉後第一次同我說話,我這才想起忘了向你追賀,恭喜你了。」

她清淡的語凋就像是一句諷刺,言直也刺入他的心髒。君應陽挑眉,指間不自黨地陷入她的臉頰,當他發覺她因痛而微蹙起眉,他連忙放手,猛然將她揉進懷里。「你的道賀,我一點也不高興;這若不是在怨我,又是什麼?」

爆櫻甯靜靜地任他摟著半晌,閉上眼幽幽嘆息。「我是怨你,若你能不為官,該有多好?」最起碼,她不會讓自己的心更痛。

「這功名,是為你考的,我不希罕。」君應陽為她話里的哀傷心驚,他沒想到她就連他幫她考取了功名,她仍不開心。「只要你能不再消沉,你不想我做官,我就不做。」

「別說傻話,你不做官,你大哥又怎會願意出門?皇上欽點你為狀元,這麼快辭官,更會為你招來橫禍,況且……」宮櫻萄的聲音微頓、不願說出她今天下午從茶坊听來的消息「你說你為我考了功名,那麼,你就可以幫我完成我想取仕的願望,替我關說掌管樂籍之人,讓我的家人落藉」

「落籍?」君應陽訝然地望著她的臉龐。「你是宮家之後,」會人樂籍者皆是犯臣身後女眷;雖她從不說她是如何成為蘇家的丫環,但從她的氣度與穿上女裝後所流露出的貴氣,他早該明日,她絕不可能出身低下。

爆櫻甯不語,由懷里揣出她的芙蓉塊,交至他的手中。「這是我宮家女子的長命玉,也是我不顧常禮,企圖應舉的理由;現在交給你,只盼你能為我說項,不論成不成,我都會感激你的。」

君應陽握著留有她身上余溫的玉塊,這才明白當時她為何說他不懂她的心。他緊緊地握住玉塊,撫著她的頰。「瓔甯,是我錯怪你了,如果你能早點告訴我,你為何堅持考舉的原因,我不會……」那麼氣她。

「說不說,又有什麼關系?」她不會讓他明白,她應舉絕大的因素是為了自己、為了他,而不是宮家。

「當然有關系,你不與我分享你的心事,我怎知你心?」君應陽微惱地再將她摟人懷里。「落藉之事,我會盡我所有的能力幫你,但是,我不要你愁眉不展。」

爆瓔寧在他懷里牽動唇角,然只有她人明白,那是她心中的苦,「你願幫我就好了,其余的,我都不貪求。」是啊,她不求了,她什麼都不求了;因為就算她想求,她也求不得啊!

留在他的身邊貪戀他的溫柔,能貪到幾時呢。若真求不得,她寧可記若他此刻的模祥,也不願思忖到往後他的溫柔將逝;而他,會將他的柔情再給另一個女人。

是該走的時候了……

「應陽,這是小女,情瑩。」

周邁眉開眼笑地招來二女兒,只見一名粉雕玉琢、溫婉靖婷的麗人兒,由兩位婢女攙著,隔著珠簾與他對莘;她微微地朝君應陽斂睫屈身,頰上帶著一絲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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