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應陽在一旁听得臉色驟變,心髒猛然停了好幾拍。櫻甯!其中一個是櫻甯,無怪乎他今早就找不到她,她究竟想做什麼?!這種事糧本玩笑不得,冒名頂替己是重罪;若被發覺女兒身,顛倒陰陽、欺君犯上的罪行將為她惹來殺身之禍!
「但……我們實在分不出……」監員面有難色,似乎真被雙胞案考倒了。
「蠢材,豈有連人都分不出的道理!」
「周大人,可否听晚生一言?」君應陽平穩地插話,掌心卻直冒冷汗。「學生有辦法分出蘇念學的真假。」
「哦,你打算怎麼處理?」
「晚生自有辦法。」他緊握著,生怕她沒逃討這罪,她……活不了’」請讓學生單獨和兩名生員貝談談,曉以大義後,自有人坦承冒名;但請周大人勿怪罪丁冒名之人,冒名之行雖可議,但若因此面誤失良才,豈不可
惜?」
周邁蹙眉地瞅著君應陽,思忖著他為何幫冒名之人月兌罪;可他若真有能力辨出真假,那自個兒何不試他一試?「好,就依你,若你真能分出真偽,本官定不追究冒名者的罪行。」周邁緩緩地頷首。
君應陽謝過周邁,隨即跟著監員離開周府每一步,他皆走得心驚,也惱她膽大妄為,竟想冒充蘇念學應試;若是他剛好不在周府、若是她真被揭穿遠遠見她一襲白褂,全然書生的打扮,狀似憂閑地在科場外候著,君應陽咬緊牙根,費盡自制走到她的面前,瞅著她驀然發白的臉,隱忍住搖晃她的沖動。
「你……」宮櫻莆震驚地努了努唇,望著他一臉鐵青。「怎麼會在這兒?」
「你跟我來。」君應陽抓住她的手臂,朝監員說過幾句話後就帶著她離開。
路上,他渾然不覺他的力道抓得宮櫻寧發疼;她咬牙忍痛住出他拖離科場。心里明白,這次他真的是氣著了……
「你,」路過街角,君應陽立即怒意沖大地將她按在牆角,深黝的黑眸里興起巨濤駭浪。「你明不明白你在做什麼?」
「我明白。」宮櫻甯雙辱微顫,在他的怒視下強丁起勇氣。「就是明白,我才會在科場。」
「你明白?!你明白就該清楚以女兒身入科場是要殺頭的,你明白就不需騙我,卻背地里瞞著我冒名頂試,你嘴里說著你不會應試,但你卻冒了蘇念學的名!若非真的蘇念學也來了,你以為你就可以真以蘇念學之名取得
闢職?」
「蘇念學……來了?」宮櫻甯訝異地睜大眼,感覺到好不容易在她面前浮現的前景,卻又因蘇念學而粉碎。千算萬算,她算定蘇念學不可能赴京趕考,可是……,
這就是方才監員核對她身份時,面露疑色要她等待的原因嗎?
因為真正的蘇念學也來了?
「他早你兩天來,如果不是我剛好在周大人府中,等你被揭穿,你全完了!」君應陽抑不下心驚膽跳地暴吼,狂怒地搖晃著她縴弱的肩。「為什麼你要騙我?!女子無法晉身取仕是不變的道理,為什麼你就是想不開。當上官、成天擔心著何時被砍頭,真對你這麼重要?」
「重要,當然重要,」實在被他搖晃得受不了,宮櫻罔忍不住地叫道他抓得她好緊、好痛,她也是第一次見著他如此暴怒的模佯。
「瓔甯!」他好想狼狠地搖醒她,也想將她揉進懷里,讓她不再有心思想到其他的事情。
若應陽驀然想到他的力道之大足以搖昏她,低首瞅著她含淚的眼眸,心中又是一疼,他不假思索地將她擁在懷里,語調滿是懊惱,「我真不知該拿你如何是好;你听不進我的話,卻想瞞天過海,但你卻半絲也不體諒我每回為你輕妄的舉動,懸了多少膽子、操了多少心。」
「我怎會不知?」宮櫻宵隔著淚霧望他,「你收我,是讓我滅絕進仕的念頭;你要我,是讓我離不開你;但……」,她咬了咬唇,止住不語。
「但是什麼?你跟我要的,我全給你了,你還希望什麼?」他此刻點也不明白她心里在想些什麼,除了進仕,難道她眼里就沒有他的存在?!
爆櫻宿靜默半晌,盈淚的水瞳認真地瞅著他的眼眸。「我想追上你。」
「追上我?」君應陽頓了下,驀然明了她話里的意思,也深感不可置信。「櫻莆,你瘋了是不是?你有男兒的志氣,不願民于人下,但你有沒有想過這是不可能的?我姑息你留在書院,不代表朝廷也會姑息你欺君!」
「但是我不甘哪!」
「不甘就能拿你的命來玩?」
「若能有一絲機會,拼上一條性命又有什麼關系?」只是跟著他,不會有幸福的;唯一的法子,只有能與他齊頭並進,他才會……真正重視她的存在!
原來……原來是她的氣節作祟,
岩應陽憤怒地覷著她,卻未料她竟心高氣傲到想與他一爭長短,這算什麼?!
「我絕對不會讓你進科場。」他眯細了眼,強迫自己別為她的眼淚心軟,冷聲撂下話來。「必要時,我會告知周大人你就是冒名之人,屆時連我都保不了你;這祥你還想應舉?」
爆櫻甯臉色倏地刷白,天法置信他不願她追上他,竟……威脅她將會主動拆穿她的身份?她努了努唇,問他也問自己。這就是你的‘知心’?」
她……好傻啊,應考的動機是為了他,然他君應陽靜默地瞅著她,冷冷地頷首。「就是‘知心’,才不願你做傻事。」
爆櫻宵恍若突然失去了生氣,雙膝發軟,緩緩地沿著牆邊跪了下來;君應陽擰眉瞅著她,明白她心里作了決定。
「好;我不考、我不考……」這就是他的「知心!就是他所認為的知心!
心都涼了,她還強求什麼?低低的,宮櫻甯喉頭沖出哀澀至極的輕笑聲,嘲弄自己心里曾有的可笑狂想。「我不考……」
「櫻甯!見她失落至此,他忍不住默嘆一聲,蹲來緊捩她的肩頭。「你只要有我就好,你想要的功名,我替你考。」
只要有他就好?宮瓔寧垂首沖出聲短笑,極緩地抬頭,盈在水眸里的除了淚光,還有空洞淒涼的絕望︰「我的心……你根本不懂。」
三日的闈場棒絕了君應陽勸服她的機會,而其後等待放榜的時候,她躲他遠遠地,不願與他有任何交集,每回遇著,他瞅著她眸里的無奈與嗔愁,只能當她長久以來的夢想被自己打破,短期內,抑郁矢志的她絕不會有心諒解他。
粉櫻紛飛之時,京城里的皇榜貼上了三中進土的名單,君應陽名列一甲狀頭,參加殿試得召晉
見,由皇上御筆欽點取得狀元名義,功成名就唾手可及。
寶成名就……就再也見不到他了,招邀蜂擁而來,他成日無法待在別府里;而她特自己隱身于市井間游蕩流連,也不願見他。
不願見他,並不代表她听不見市井小民里的傳言,驛站與客棧邑滿是關于今年新科進榜的消息,她連喝杯茶都能听著他的名字。
「關于新科狀元君應陽的新消息,你想不想听?」
爆櫻帑手邊微頓了下,雖告誡自己不該听隔桌的人在說些什麼,但她就是無法限止自己去听,去從他人的小道消息中得知他最新的進展。
市井小民傳來的傳言雖然夸張,但若但幾分憑據,又豈會空穴來風?
「我怎會不听呢?」另一名書生說道。
「今年鼎甲三狀元就數他最年少,听說聖上見了他就笑不攏嘴,直夸少年出英雄;比趕我這個既無祖蔭又無家產,屢次應舉,卻連副鎊都名落孫山的窮酸書生,就只能听听他的傳言干過癮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