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飯票 第18頁

凌睿唐靜默了下來,一輩子只能著著她卻不能真正地擁有她?他的情感極端地不願接受這個結果,他要她,他想要極了,同居的一個月里,他不知有多少個夜晚坐在床邊看她熟睡的樣子,想將她狠狠地攬進自己的懷里,但他一想到當他抱住她的時候,不僅只有他痛苦,晚晶也不能承受他的體溫而虛弱,他就自責自己的私欲,轉身提早出門去掃街,只有這樣他才能冷靜下來,不再屈服于心中的誘惑。

這是一種最殘酷的酷刑,他真有把握能一輩子無欲地守護著她嗎?才一個月的時間,他幾乎快失去自我控制的能力,若他哪天讓感情沖破了理智的柵欄,到最後只會傷害了她,甚至失去她,凌睿唐閉上眼咬緊牙關地猛然搖頭,「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我沒有自信可以做到這一點,偏偏我不想失去她。」

齋藤涼了頹然地嘆了口氣,面容滿是哀戚,「我明白這對你實在太難了,但是你如果連這一點都做不到,又怎麼能保護她?」兩個人同樣希望晚晶往後能過得幸福快樂,但這世上並非每件事只要用心就能如願的啊!

「沒有別的方法了嗎?」喉間的苦澀愈發濃郁,凌睿唐頭一次發覺他冷靜的頭腦失去了章法,他實在不知該拿道種情況怎麼辦?他走進晚晶的生活里,同樣的,晚晶也無聲無息地沁進他的生活中,猶如最深恬的夢境,最後發覺追逐的美夢背後所付出的代價卻是更大的夢魘。

「如果你願意相信傳說。」

「什麼?!」凌睿唐倏然地抬起頭。

齋藤涼子淡淡地淺笑,神情卻十分地不確定,「但這只是個依附雪女存在的傳說,為了找出能讓晚晶變成常人的方法,我翻遍了各種有關于雪女的書籍,大部分的傳說都寫明雪女是已經死亡的靈魂形成,不可能變成人類,就算愛上常人,最終也會因怨念融化而消失,但是在高野卻有另一個不同于消失的故事。」

「雪女能變成人類嗎?」凌睿唐著急地問道。

齋藤涼子頷首,卻愁容滿面地又搖了搖頭,「這個方法對晚晶太危險,如果那個傳說只是鄉野間的謬傳,晚晶會像絕大部分所說的雪女般消失在世上,能變成人類的故事只有一個,我不能讓晚晶冒這麼大的險。」

「為什麼?」齋藤涼子的話又奪走了凌睿唐好不容易燃起的一絲希望,他焦慮得快要翻臉掀桌子,這算什麼,雪女變成人類也要算或然率的?

齋藤涼子沉默許久,令心急如焚的凌睿唐幾乎以為時間久到快過半個世紀了。

而後,她幽幽地長嘆一口氣,「好吧,我告訴你,在高野的傳說中,只要雪女能找到一個真心只愛她一生的男人,就可以藉由那個男人融化掉她身上的寒氣,在這過程中雪女就如其他地方的傳說般會先死去,月兌去雪女的生命後復活,就如中國傳說里浴火重生的鳳凰。」

讓晚晶死過一次?!凌睿唐錯愕地瞪著眼楮,他怎能讓她再經歷他那時擁抱她的痛苦?而且他這次必須眼睜睜地望著她在懷里死去,他怎麼可能辦得到,倘若晚晶沒有復活呢?假使高野的傳說真的是騙人的東西……太殘忍了,他辦不到!他無法自私地為自己的希望而要她冒這麼大的險。

齋藤涼子瞧凌睿唐陷入激烈掙扎的矛盾中,她明白他是真的愛晚晶的,能不能廝守,只有這麼一個可能的機會。她抿了抿嘴,語調沉重而哀傷,「但是我要先提醒你,高野的這個故事結局是個悲劇,故事里的男人最後雖然讓雪女變成了人類,但他數年後又愛上另一個女人,而變成人類雪女在男人六月新婚的那一天,她在陽光的照射下化作一堆雪水……」

與齋藤涼子長談過後,凌睿唐無法安眠,他猛力地呼了口氣從枕邊翻起,離開木屋讓冷冽刺骨的寒風平撫他紛亂的思緒。

在月色下的積雪倒映著一片銀白的光芒,散發出晶瑩剔透的透明光彩,而晚晶就像這一堆雪,令他不知該如何細心地呵護掌中因溫暖而溶化的雪,這听起來像辦不到的事情,卻令他不知所措。

他因為任務而接近她,卻發覺自己的心在不知不覺中早已牢牢地系在她身上,如果晚晶是個正常的女子,他會毫不考慮地將她娶回家,大笑他過去視婚姻為墳墓的想法有多痴傻。

凌睿唐緩緩地走進雪地中,瞪著腳邊放肆地吞噬他褲管的溶雪,想到晚晶可能也會成為這堆雪的一部分,令他不禁憤怒地跪倒在雪堆中,用盡全力捶著雪,直到下頭的泥層全因他的猛力翻攪而與雪堆混為一片骯髒的雪泥,卻仍發泄不了他心中所有沮喪的怒氣。

苞她來日本也是為了找出如何將她變成常人的方法,但是高野的故事卻讓他心顫,能變成人類的傳說只有一個,他不得不承認這樣的成功機率實在太低,他怎麼也不敢去冒這麼大的風險。

冰冷與疼痛早已混雜了他所有的感官,凌睿唐如一頭受傷的猛獸朝雪地捶打。失去她,或者是永遠在遙遠的距離看著她,這種折磨有什麼樣的差別?為什麼她會是個雪女?!

「為什麼我會如此害怕?」凌睿唐不自覺地低聲喃喃自問,他是個二十歲就在特務界闖出名聲的菁英分子,多少次出生入死的經驗都不能讓他為之動容,更甭提「害怕」兩個字,然而他的勇氣卻在要晚晶面對生死的時候退卻,他為那極渺小的機率感到無以言喻的恐懼。

呵,一個早已忘了什麼是恐懼的人,居然還會再度嘗到這種滋味,凌睿唐喘息間從喉間沖出一聲粗嘎得近乎陌生的短嘲,「為什麼……我能幫助所有人,卻不能幫助她?」

第七章

雪景中的函館是個美麗的城市,由于十九世紀時曾是外國人集中居住的地方,優雅的西式建築各具特色地點綴著每一個角落,周全的都市計劃和完善的保存,使這個城市沒有一絲突兀,就像是個雪中奇特而美麗的王國。純白色的雪半掩著每個中間突起的屋頂,隨眼可見的白色是這個城市另一種令人著迷的原因。

只可惜太冷了,凌睿唐彎起嘴角,厚重的衣著還是很難抵擋寒意,碩長的強健體魄並未帶給他任何的優惠,誰教他早就習慣了台灣炙熱的氣候,對于這種凍斃人的寒帶地方,幾乎沒有什麼抵抗力,他必須不時地動一下,否則連他得嘗到四肢冰冷的獨特滋味。

在這里的陶晚晶活躍得像個回到十歲般興奮的小孩,他最渴望看到的笑容幾乎時常在她白皙的臉上展現,即使只是一件平凡不見奇特的事物,都可以在她盈盈的晶亮眼眸里燃起笑意,笑得純真而自然。這里仿佛就如她的國度,令他更加不忍心去思考齋藤院長昨晚告訴他的傳說,霸道地容許自己將她強行帶到他的世界中。

但他的自制能剩下多少?就在剛剛,晚晶陪著齋藤院長從地主的辦公室出來,笑嘻嘻地朝他眨了個眼,表情里帶著不自覺的嫵媚與俏皮,她的神情就像得到了這世上最值得珍惜的禮物,而他差點被狂襲而來的所吞沒,沖動地上前緊緊抱住她縴細的身軀,若非她身上傳來的冰冷和齋藤院長的出聲干咳,他真的會在大街上狂吻她,直到她因失去體溫平衡地癱軟在他懷中。

在這里他就已經無法再克制自己了,那麼以後呢?她的顰笑就可以逼得他幾乎喪失理智,若他繼續待在晚晶身邊,總有一天會傷害到她。他明白自己不能接近,卻又痛恨自己為什麼不能接近,她是他此生最想保護的女人,在他的能力下,他可以相信她不至于受到別人的傷害,但是他呢?他有能力保護她不致被自己所傷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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