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好冷漠 第19頁

「我十年前會想走,自是因為不想繼續與你一起四處以濫殺無辜為樂。雖然我仍舊止不住讓雙手沾上血腥,但至少‘煙波閣’的暗殺對象,皆是該殺之人。」厲痕天冷然說道。

白發老人忽然放聲大笑,衰老的臉皺成一朵菊花。

「什麼叫該殺之人?恨天,你的心眼已經快被作嘔至極的世俗禮教給蒙住了!人皆有父,人皆有子,你確定你手下死的人,就一定是該殺之人嗎?殺人就是殺人,還有該殺、不該殺的分別嗎?」老人笑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厲痕天依舊面無表情,深沉狠厲的眼眸中,卻透出一絲絲的迷惑與猶豫。

「恨天,跟我走吧,讓我重新塑造你!我可以讓你比現在更強,到時,你盡避可以獨霸武林,殺盡天下所有虛偽、丑惡、該殺之人!」

「殺……殺人又不好玩,你為什麼一定要二爺去殺更多人?」別紊很不滿地插嘴說道,小手揪緊厲痕天,深怕他會真的跟著這個可怕的老人走了。

「恨天,這娃兒挺維護你的嘛!」鬼域刀魔一臉笑,轉頭瞅著她。

厲痕天不動聲色,將別紊拉到身後。

「日後,她將會成為你的致命弱點,所以听師父的話,現在就殺了她,永絕後患。」鬼域刀魔伸出枯瘦的手指,指向她,嗓音像是有某種魔力一般,輕輕柔柔地送進厲痕天的耳里。

厲痕天握緊「亡眼刀」,指尖異常冰涼,心神劇然浮亂,胸窒氣悶,呼吸不由得開始微微急促了起來,額頭冒出一顆顆的冷汗。

平日里他一直壓抑克制的嗜血,在體內蠢蠢欲動,「亡眼刀」似乎也一直叫囂著想要鮮血。

不行,他不能失了理智,被殺人的控制,否則的話,他身邊的紊兒有可能會被他誤殺……

「恨天!還在猶豫什麼?殺人是很愉快的……」鬼域刀魔的嗓音輕柔,卻重重挑動他體內那只可怕的惡獸。

厲痕天用力閉上眼,各種辱罵驅趕的聲音、各張懼恨仇視的臉紛至沓來,平日刻意遺忘的深處記憶被鬼域刀魔的細柔嗓音給刨鑽出一個大洞,各種憎惡、憤怒、狂亂的情緒,瞬間潰決而出。

他一手抱著頭微微申吟,握著「亡眼刀」的手垂了下來,以刀尖抵住地,支撐著自己。

「二爺,你怎麼了?」別紊見他突然搖搖欲墜,臉色發青,像是快要走火入魔的模樣,連忙緊緊攙扶住他。

見厲痕天的神色開始動搖,鬼域刀魔放下手,滿意地笑了起來。

厲痕天握著刀,覺得他的「亡眼刀」一直在叫囂著要見血。

見血、見血……

他慢慢轉身看向別紊,眼中殺意逐漸聚積。

別紊擔憂地望著他,覺得他看起來好可怕。

「二爺?二爺?我是紊兒呀……」她不斷地輕輕喚他,希望能喚回他的神智。

「紊兒……」他才清明了一會兒,刀身的隱隱嗡鳴聲就讓他眼前又浮起紅霧,狠戾之氣重新籠罩全身。

他的刀,正在渴望著見血……

他想……殺人……

「小丫頭,還不快跑?恨天就要殺了你呢!」鬼域刀魔露出和藹的笑容,好意地提醒她。

「不可能!二爺不會傷害我的!」別紊將厲痕天抓的更緊。

厲痕天愣了一下,低頭看著她信賴地靠著他。閉上眼,甩甩頭,他再次努力地將心口那股可怕的嗜殺意念壓下去。

「這麼有自信?知道嗎,鬼域刀法要在最短的時日之內練功大成的捷徑,就是不斷地殺人。當年,恨天便是在學了我的鬼域刀法後,催動內力,激發了嗜殺之性,才能以一個小小孩童之姿,提著‘亡眼刀’屠盡‘碧落村’百余條人口,一夜之間練成了刀法啊!「老人的臉又因一抹得意的笑容,綻成一朵大黃菊。

別紊一听,渾身顫抖了起來,雙眼發紅,忿忿地瞪著他。

「這……這是什麼邪道刀法?你……你不是人!」

「我不是人?丫頭,我是鬼域刀魔,是魔啊!」

「‘碧落村’里雖然有人待二爺殘忍,但也有善良人見他年幼可憐,時時伸手援助他,為什麼要逼著一個年幼的孩童,把所有對他好的、對他不好的人,全都趕盡殺絕?哪個孩童能接受自己雙手沾滿血腥?都是你,是你讓二爺自淪為邪魔之子,罪無可恕的是你!」

「當年我在‘碧落村’外撿到奄奄一息的他時,是他見我武功高強,主動要求拜我為師的。當時他眼里充滿了恨意,正是練鬼域刀法的合適人選,如果他自己沒有仇恨之心,也不見得能練成功。鬼域刀法,不是人人都能練得成的。」老人不以為意地一直笑著。

她咬牙怒瞪他,想到厲痕天這些年來背負著多少的血腥,想到「碧落村」百余條的無辜人命,她就恨不得能將鬼域刀魔碎尸萬段!

「小丫頭,你心中也有恨吧?要不要也來練練?練出一身嗜血殺氣,和恨天攜手血染江湖,殺盡看不順眼之人,是不是很大快人心呢?」他看她激動得快哭出來了,反倒愉悅一笑。

「你……變態!誰要跟你一樣變成殺人魔!」她死死地瞪著他,任憑激憤的淚水一顆一顆地掉下來。

「紊兒,快離開……我覺得我的理智正逐漸變得薄弱……越來越想殺人了……我不想誤傷你……」他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將「亡眼刀」的刀尖朝地,另一手使力想推開她。

「不行……我不放心讓你跟他在一起……」別紊用力搖搖頭,雙手將他抱得更緊,怎麼也不願放開。

「紊兒……」他望著她,眼神慢慢地柔和下來。

「恨的力量有多強,他‘亡眼刀’的威力就能有多強。你消磨了他多少的恨意,破壞了我的精心栽培,所以……你應該要死的。」老人看著他們兩人之間親密相倚,神情一冷,語氣充滿森然之氣。

听到「死」字,厲痕天忽地一動,舉起手中的「亡眼刀」指向她,刀身散出陰冷之氣,刺得她肌膚生疼。

「恨天,殺了她!」

下一瞬,森冷的白刀沒入她的月復中。

別紊沒有看向刺入月復中的刀,只是痴痴地望向他茫然的眼眸,忍不住哭了。

「二爺……」胸月復好痛,但心口的位置更痛……

在淚眼滂沱中,她執著地凝視著他,想要將他的模樣,用力地刻在心版上,深刻得連孟婆湯都洗不掉,如此才能帶著對他的滿滿回憶,墜入黃泉道……

「為……什麼?」他望著她,沙啞、用力地蠕動嘴唇,眼眸中充滿了迷惘、困惑。

她為什麼還能對他露出這樣信任的眼神?

他親手用「亡眼刀」殺了她,她應該會恨他、懼他吧?

她那種純真得令他身體深處打顫不止的信任眼眸,也會隨著一起消失吧?

「二爺,紊兒最喜歡您!」

「紊兒的命是二爺的,無論二爺做什麼,紊兒絕對心甘情願……」

「二爺……二爺……紊兒喜歡二爺……」

他腦中突然涌出她甜美的嗓音,柔柔地、堅定地、不停地告訴他,說她喜歡他,她心甘情願……

別紊再也撐不住,閉上了眼,虛軟地倒進他懷里。

她的溫熱血液流滿他握刀的手,讓他再也握不住「亡眼刀」,只能茫然地抱著她,跌在地上。

紊兒、紊兒、紊兒、紊兒、紊兒、紊兒……

他空茫的腦海里,此刻全都是紊兒,再也裝下下其它。

「紊兒……」他低喃道,抬起手撫模前一刻還紅潤圓甜、慧黠生動,此刻卻慘白死灰、毫無生氣的小臉,整個人彷徨得像個迷路的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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