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水樓台 第34頁

「把探照燈對準力齊的眼楮,打開測謊儀,你又干了什麼好事?坦白從寬。」力齊這家伙定力驚人但有個毛病,不饑渴則已,一性饑渴就表示他做了虧心事。不知幾年前有段時間,這小子以史無前例的狂野,來者不拒,天天在女人身上打滾;不知是需要采陰補陽,還是藉由激烈的摩擦麻痹神經,他們覺得不對勁又問不出個所以然,因為社交圈那幾個花痴女根本不是力齊喜歡的大姐類型。何況,有個胃口奇佳又不挑食的兄弟,說出去他們還要不要在台灣美眉界立足?很丟臉的。

「你是對那個日本表妹下毒手?還是……」寧一叉起肉,一口吞下。

「跟小秀無關!別給我亂猜,我警告你們!」惱羞成怒的硬拳捶得餐盤亂顫,展力齊粗擴的臉皮紅得跟什麼一樣。

答案揭曉,六只野猿輕蔑地一哼疊過一哼。

「叫你們介紹是因為我最近忙得沒時間,廢話那麼多。」展力齊滿臉狼狽,埋頭吃邊嘟嘟嚷嚷︰「老子的女人緣好得很,我自己不能把到美女嗎?我是給你們機會,別搞錯。」

「這家伙的耐性本來是我們里面除了寧一以外比較像人的,最近卻淪落為最像畜牲的一只……人類的荒唐墮落莫此為甚,記取血的教訓,兄弟們。」

「力齊,我們早就想問你,你和秀兒到底怎麼了?你這陣子為什麼要刻意回避她?」再遲鈍也知道這兩人不對勁,他拼命閃避秀兒,秀兒卻拼命想接近他,「對她意亂情迷,就把她吃了嘛!兩情相悅,她也二十歲了,心智又比一般女生成熟,你到底在顧慮什……」

寧一的衣眼被展力齊揪住。「你少廢話!需要意見時,我會開口。」

「嘴巴長在我臉上,我要不要開口,輪不到你干預。管好自己,少來惹我!」

「夠了,這里有長輩在,不是理想的干架場所。」其他人將火氣騰升的兩人各自拉隔一邊,讓他們怒張猿目,遙遙對瞪。

「你們兩個這是干嘛?克制點,火氣大就去里面吹冷氣。」小玄子出面打圓場︰「好啦好啦,我現任馬子有幾個貌美如花、也很饑渴的姐妹淘,明天叫她介紹給你。還有最下下策,等我們姬家的太上老佛爺九月中旬的七十大壽嘍,那時候美女如山如雲如海,你和展爸也在受邀之列,這年頭,咱們這些肌肉猛男很搶手的,安啦,尤其力齊已在饑渴婦女圈打開知度,還頗負盛名,相信飛蛾撲火的虎狼女不在少數、送佛送上天,力齊,這回你想要哪種女人,我先幫你過濾好……」

「他只要秀兒那款,不是嗎?」面對房子的寧一,眼神閃了下,滿瞼挑釁。

被望穿心事的狼狽和心虛感,使得展力齊怒火沖天,月兌口怒喝︰「除了小秀,誰都可以!」

「你對秀兒究竟有什麼心理障礙?」向來沉穩的寧一也動怒了。「好好看看她,她已經不是小女孩,是女人了。有必要自我墮落,讓兩人難堪嗎?」

「屁話!我抱女人是自我墮落,你上馬子就是生理本能?少說風涼話!今天如果換成你是被托孤、被信任的人,我不信你能無愧于心地對一個從小看到大的小女圭女圭動手動腳。你想當畜牲盡量去,別拖老子下水!」展力齊被死黨突然其來的問題轟得滿腦子混亂,不知在火誰或說服誰。「不管她是女孩還是女人,小秀永遠是小秀……」

架住展力齊的小玄子,也瞥見身後止步不前的幽淡身影,以及淡然小臉一閃而逝的哀傷與悵惘。

小玄子使眼色,示意一干兄弟們先別出拳,將盛怒的展兄弟一勒。「如果秀兒並不介意,她家人也不介意,她踫巧視力超爛,看上你這個肌肉丑男……」

「她不介意,我他媽的很介意!要不要介紹一句話,少廢話!」萬一他將感情全部釋放,小秀卻像他親娘赫然覺醒,發現她對他不是男女之情呢?他們畢竟在一塊那麼久了,區區二十歲的她,可能久得分不清兩人是手足、父女親情、男女感情,還是感激,到時候他怎麼辦?他怎麼辦呀?!借問。

「你還是那句屁話,只要不是小秀,丑女、恐龍妹都行?」其他幾猿開始折起指關節,扭身,活動筋骨。

她不想再被傷一次。「各位哥哥喝飲料了,解解渴。」

展力齊渾身劇震,腦袋轟隆一爆,愣在原地無法思考,也做不出任何反應。夏秀輕捷地越過他,將飲料分送到每個人的餐盤前,明媚面容平靜如昔,她正要坐回原位,卻被脾氣最火爆的七英將她從展力齊身側強力拉開。

小秀……

「秀兒來七英哥哥這邊坐,別跟白痴坐太近,免得被傳染。」

「七英現在說的是人話,我們非常同意。」另五只人猿端起餐盤,邊移邊回頭,以目光刺殺猶自怔怔失神的白痴兄弟,眾猿移到野餐桌尾端,與落單的白痴隔出一條寬闊得可容卡車並飆的楚河漢界。

「秀兒想哭就哭。被白痴羞辱是奇恥大辱,哭出來沒人會笑你。」眾猿意有所指地望向展力齊,他揚起火眼相迎。

「我不想哭啊。」沒什麼好哭的。

「我們堅忍不拔的秀兒……」六只人猿感動得抱頭號哭。

自從上上個禮拜,天氣太熱,一時中暑吻了小秀後,他就藉由繁忙公事來累垮自己,並且下意識回避她,這陣子也沒回工程公司走動了。小秀卻似乎不以為意,幾乎每隔兩三天,就拎著小蛋糕、小點心回展家陪他邊加班邊聊天,小女生彷佛沒發現他蓄意回避的態度,一派沉靜以對,一如往常。

展力齊小心翼翼地觀察夏秀一整晚,發現她還是會對他笑,還是扯著其他六只惱火猿與他和解,還是讓他載她回老房子,這才稍稍卸除心中的罪惡感。

「小秀,剛才力齊哥哥說的話……」他頓下話,等她自動接口,她總能適時接話,避去他的尷尬。

車內陷入讓人發瘋的可怕靜寂,夏秀深深凝注他,似乎不打算開口。

展力齊一嘆,屈指敲了下她腦門。「那些話是被硬逼出來的,別放在心上。」

「嗯,我知道。」夏秀微覺失望,下車時低喃︰「力齊哥哥,再見。」

「再見。」展力齊心緒不寧地開車上路後,緊急煞住,臉上活像被一拳重擊,血色盡失。

再見?!小秀從不道別的,展力齊猛然回頭,害怕地看著听見車聲半側頭的夏秀,她蒙起淡笑對他揮了揮手,開門進屋。

听錯了吧?展力齊試著一笑置之,試著咧嘴一笑,嘴角卻沉重得揚不起來。

那天以後,夏秀依然三不五時就拎著小點心上展家,次數未減,笑容淡淡,展力齊卻有種被劃清界限的奇怪失落感。

兩人之間,究竟哪里改變,一時間他說不上來,而這份說不上來的莫名無助感所衍生的恐慌,在得不到適當撫慰下,竟激發出一股莫名的焦躁蠻氣,半夜失眠,他打電話想找死黨聊聊,誰知得到的回應很一致,全是——

「搞屁啊!半夜三更打電話擾人春夢,展力齊你不是人!」喀嚓!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上帝是公平的。萬歲!耶和華萬萬歲!」喀嚓!

「去你的!一句‘我睡不著’就可免除殺人刑責嗎?你說哪國笑話?你睡不著哥哥我干嘛陪葬?睡不著去捏兵馬俑啦!」喀嚓!

其他三只則忙于「房事」中,嗯嗯啊啊,不克抽身理會。喀嚓!

肚月復悶燒近十天的小火,于是炖成了騰騰怒焰,尤其當展力齊在周五夜晚,錯愕地看見,他的小女孩著一襲柔媚的鵝黃緞面小禮服,秀發半綰,媚驚四座地被他八百年前的老相好帶入姬氏家族大長老的壽宴會場時,怒氣更在天搖地動的爆發邊緣,嚴格考驗他的社交風範與意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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