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天被你們監控,很無聊,就跟她借漫畫書來看,有個藍色機器貓的漫畫叫做《哆啦A夢》,挺有趣的,我昨晚跟她借,一點的時候看完了,小還沒睡,我就再跟她借了幾本,她拿過來給我,你想听听我對竹蜻蜒的感想嗎——」
「你耍人嗎?」雷家華怒道︰「就算要編理由,也編個像樣點的好嗎?」
「我是說實話,不信的話,你可以抽問我漫畫內容。再說,我跟小看漫畫或看電視,有必要跟你報告嗎?你又有什麼資格過問?」
「誰準你叫她小璦?」
「我看你叫得挺順口的,我也叫叫看,不行嗎?」
「好了,到此為止。」溫插口。「既然證明他和研究所的事無關,就沒必要繼續了。你們先出去,我有話跟他說。」
陳主任道︰「署長,你家里真的有漫畫?」
「嗯,我喜歡看漫畫,收集了很多,你要去我家參觀嗎?」她知道對方想求證,為了取信他們,她勉強可以容忍外人進她家幾分鐘。
「不必了,其實我也常跟我孫子一起看《哆啦A夢》,真的挺好看的。」陳主任一笑,向凱索點頭。「打擾了。」然後他與吳警官走出房間,雷家華心不甘情不願地跟著出去。
等房門關上,溫松口氣。「我還以為瞞不過了……」
「不就說我會處理的嗎?」凱索把她拽進懷里,抱個滿懷。
「是啊,你處理得真「精彩」。」害她嚇出一身冷汗。
他低笑。「說謊的要訣在于百分之九十九是真,關鍵的百分之一是假,這樣對方就會被唬過去。刷卡記錄騙不了人,就在別的地方動手腳。」
他沉吟。「听他們說研究所出事時,我哥在現場,應該不會太嚴重,但接下來幾天,你要辛苦了,萬一事情傳出去,會鬧很大。」
「研究計劃是秘密進行的,相關人員都簽署了保密條款,是如何跟家屬解釋比較困難,還得小心不能讓媒體知道。」
「別太累了。」他抱抱她。「我看你的副手很矛盾,他好像還愛著你,又不太尊重你這個署長。」
她苦笑。「他一直不認同我的能力,認為我沒資格管理異術署。」
「其實他沒看錯你,你監守自盜,把嫌犯吃了,真要不得,你這位署長太失格了,更糟糕的是……」他在她耳邊暖昧低語。「你還想再吃一次。」
她噴笑。「這是你自己說的,我可沒說。」
「難道你不想嗎?」他擁緊她.教她感覺到他堅實身體暖熱而強壯,她膝蓋發軟。她難得想偷懶,想和他倒在地毯上嬉鬧,講些不重要但有趣的話,逗彼此開心,無意義卻快樂地廝混一整天……但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唉。
「今晚你過來我這,或我過去你那邊?」他語氣很理所當然。
「再說吧。你快去休息,我該走了。」她推他上床去睡,替他蓋好毯子,關了燈,她才離開,把他留在黑暗的睡眠里。
溫從凱索住處出來,陳主任和吳警官已經下樓了,雷家華在走廊等她。
她淡淡問︰「你怎麼沒回去?」
「我還是覺得凱索很可疑。」
「他已經解釋過了,陳主任和吳警官也都沒說什麼,不是嗎?」
「那都是他片面的說法,誰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支持他大哥的計劃?從頭到尾沒看他出面幫忙,這算什麼支持?」
「至少他有不在場證明,出事的時候,他在屋子里看漫畫一"
「哈,看漫畫?這種可笑的理由誰會相信?」
「不然我把他看過的漫畫交給你,你帶回去驗指紋,總可以吧?」
「他進過你家,多的是機會假造證據,指紋不能證明什麼。」
溫嘆息。「你要這樣吹毛求疵,那人人都是嫌犯了,接下來你要不要懷疑我跟他串供騙你們?」
「反正我覺得他不對勁,好像隱瞞了什麼。」雷家華不情願地道︰「他好像喜歡你。」甚至,他覺得溫也喜歡凱索,兩人交流的眼神很微妙,旁人看來可能沒什麼,但在曾經與她交往過的他看來,兩人的眼神藏著太多情感。
要不是作賊心虛,溫會狠狠地嗤之以鼻。現在的她只能露出覺得好笑的表情。「你在胡說什麼?」
「他喜歡你,而且進過你家,我不相信你們一大早在一起,什
麼事都沒發生。」
溫听得出他在嫉妒,反正沒證據,她沒必要應付他的猜疑。
「那等你找到我們「發生了什麼事」的證據,再通知我吧!我要回家再睡一下,不送了。」
「你不可能笨到跟一個吸血鬼在一起吧?」
她腳步頓住。「什麼意思?」
「你是異術署的署長,要是跟個非人類的生物在一起,旁人會怎麼想?你的中立性會受到質疑,更不用說政府的原則是隱瞞吸血鬼的存在,上頭可能會因此撤換你。」
溫只覺有只巨大的手掐住她胸口。「這……不需要你擔心。」
好心情突然蒙上陰影,她抿唇,頭也不回地走進家門。
如溫所預料的,研究所的善後工作雖然繁重,但不難。
最難受最麻煩的是解釋遇害者的死因,除了從優撫恤,基于政府的保密原則,她必須杜撰這些人為何遇害,並在媒體聞風而來時,準備一批假資料給他們。事後,研究所也遷移到更隱密的地點,加強安全措施。
她不喜歡說謊,但只能服從上頭的指示,因此每天從早忙到晚,有時還要開會到深夜。
但不論每天多晚下班,她隔天都精神奕奕地上班,因為家中有個能讓她恢復元氣的人在等她。
晚間,通常是她過去凱索那邊。他會幫她做晚餐——她很意外他懂得料理人類的食物,手藝還不錯。
凱索倒覺得理所當然。「就像舞蹈一樣,做菜也是一種技能,學就會了,我喜歡看食物漂亮地放在盤子上,就學著做。」
她會在他家用晚餐或宵夜,讓他把她喂飽,然後,把握她睡前可憐的少少時間,他們聊天、看漫畫,或者進行某些,咳,該在床上發生但很少在床上進行的事,或者只是靜靜依偎,一起看電視。她常在夜間新聞的播報聲中墜入夢里,隔天醒來在自己床上,床頭留有紙條︰幫你做好早餐,在冰箱。
她好像請了一位稱職的管家,但管家不會這麼細膩周到,她好像養了一只紆壓的貼心寵物,但寵物不會和她說話,不會在她傾訴時給予回應,不會給她溫暖有力的撫慰擁抱,他是寵物嗎?她反倒覺得,被寵的是她。
偶爾,她把公事帶回家處理,凱索會到她家陪她。他固定待在原本那一坪的位置,她明白,他是在讓她習慣他。他待著不動時,完全融入她的家。就像一件家具,讓她漸漸克服不安,習慣家里有他。
她忙碌時,他看書,偶爾她眼楮倦了,抬起頭,常發現他若有所思的視線,眼神交會時,他們不約而同地微笑,又各自繼續手上的事,沒有只字片語,靜靜相伴,溫柔安穩的感覺很陌生,卻讓她很感動。
除了母親,她第一次和所愛的人待在家里,每天都迫不及待地想下班回家,因為有他,家變得令人期待。
凱索也很詫異,流浪了很久,沒想到定下來這麼容易,感覺這麼好。他喜歡新鮮刺激,無法在同一個地方久待,每天對著同一個人會無聊,可是當那個人是溫,他只希望她能陪他更久。愛上她,他變得容易滿足,規律的日子意味著天天都會見到她,就不會乏味,她把他馴服了,曾是酷愛飛翔的鷹,愛在他腳上系了一根線,因為另一端系著她,他就不想再遠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