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侯 第18頁

沉定如裕子夫也不太敢置信現在的處境。

他一直以為貴媛安早已走火入魔。

可如今他卻被釋放了。

他站起來,不自覺輕喊一聲。「磬子!」

這一刻他最想去的地方,就是有汝音在的地方。不管她想不想見他,她會不會原諒他,他都要待在她的身邊。

他往門口走去——

「貴都堂不夠狠。」忽然黑暗中,冒出了這冰冷、像冥界惡鬼的聲音。

一陣冷風,往裕子夫的頸子襲來。

他一愕,趕緊閃身就看到一抹刀光砍進門柱。

窗簾飄動幾下,外頭的幻光射了進來,照在彼此的臉上。

裕子夫瞪大眼,不敢置信。

「侯爺好像很驚訝。真難得。」

「我認得你。你叫懷沙?」

「榮幸。」對方笑了一聲,緊接著數道極快的閃光又向裕子夫劈了過來。

他的眼楮差,看清那些刀光已顯吃力,只能憑著那刀風的走勢閃躲。

他想反擊,卻怎麼也找不到縫隙。

忽然又來一刀,裕子夫自知躲不過,他咬牙頂出右肩,結實地挨下,夾住了這刀,用血肉牽制住飽勢。

見懷沙的攻勢被鎮住,裕子夫趕緊開口。「為何刺殺我?」

「不虧是清穆侯,受了這刀,連眉頭都不皺一下。」他那和善的笑看起來很詭異。

「是士侯派?」

「貴都堂要做惡人卻不徹底,那我們替他做。」懷沙的力道加重。

裕子夫悶哼一聲,連忙往他的頸窩劈了一拳,將他整個踢開。

這一踢卻也把他的傷口給拉大,他痛得叫不出聲。

懷沙翻滾著地,一眨眼間又見他沖了過來,那速度就像他的刀一樣快。

裕子夫知道自己打不過這殺手,他抱著右肩傷口往後一撞,撞破了窗欞,讓自己從二樓掉進園子里頭的池子。

池水如冰如刀,刺得裕子夫差點兒失去知覺,可他緊抓著意識,連忙從池子里爬起,躲進石礦柱叢中。

懷沙從容不迫地從屋子里頭走出,也不急著找獵物,彷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橫視著四周,大聲地說︰「侯爺不出來沒關系,我的工作也不只您一個。」

裕子夫瞠大眼。

「夫人正在前往窮州穩城的官道上吧?」

他身上的痛與冷,彷佛全抽離了。磬子?!

懷沙又說︰「士侯派可是給了我兩個人頭的錢。今晚,咱們慢慢來。」

腳步聲漸漸遠離。

失血與失溫讓裕子夫全身無力,可他卻硬撐起身子,用礦柱做掩護往玉園的出口爬去。

他得趕去汝音身邊。

她不可以被扯進來,不可以——

第7章(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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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音與老方在一處叫平江的官驛上歇息。

闢驛後面是一座崖谷,與對岸之間只有一條吊橋連接,谷底下是湍急的溪流。

夜晚,只有蟲鳴聲對話的時分,那溪流流動的聲響便是寂寞旅人的陪伴。

汝音悶悶不樂地坐在窗邊,看著窗外那晦暗不明的崖壁。

不知裕子夫現在怎麼樣了?貴都堂已經行動了嗎?穰原此刻是不是正為這事在騷動呢?監兵可已經把他們的家團團包圍住了?

或許父親和大哥也逃月兌不了此難。此刻可能正在大罵她淨會給汝家帶來恥辱與災厄?

想到這兒,她自嘲地苦笑。

她以為自己什麼都不在乎了。可她竟然還在擔心家人的安危,還在掛心裕子夫的死活。她以為自己的心只充滿恨,沒想到竟還有余地想著裕子夫……

他還在……世上嗎?他會死嗎?

此刻,月復部竟抽痛起來。她冒著冷汗,趕緊躺下。

她用被子遮住自己的臉,在溫暖的黑暗里,默默地流淚。

一想到他會死,她就害怕得不得了。

她其實還是在期盼著他可以月兌險,期盼著他可以趕過來,即使他只是為了他的孩子而來,她也沒關系……她只希望他可以好好活著。

忽然急促的敲門聲驚醒汝音。

「夫人,起來一下。」是老方的聲音。

汝音下床打開門。「什麼事?」

老方有些興奮。「我听到官道上有馬蹄聲。會不會是……」

原來老方也和她一樣,夜不成眠,想的都是一樣的事情。

「夫人您想,會是爺嗎?」

「我們去看看吧。」汝音說。

于是老方將汝音給扶出屋外,來到官道上。

坡下的蜿蜒道路,有一騎著馬的騎士身影,披著黑夜,輪廓朦朧不清,在冷風中急行。

老方心急便擱下汝音,往前走了幾步,想要再看清一些。

「老方,你別太靠近官道,小心被馬撞到了。」汝音提醒他。

她再定楮一看,忽然被那黑影身上的一道閃光給愣怔住了——

那長形模樣的閃光,讓她覺得不對勁。

她連忙大叫。「老方,不要再過去——」

那閃光的樣子越來越長,像一柄劍——

她跑過去。「老方——」

那柄劍光突然甩起弧度——

她撲向那愣住的老人。「趴下!」

那閃光朝著兩人的上方橫劈了過來。

汝音揣著老方,滾落到官道旁的溝渠里,月復部突然一陣劇烈抽痛,讓汝音嘶啞地叫著。

「夫人!」老方驚恐地叫。

汝音喘著說︰「那不是子夫。那人想殺我們……」

老方吃力地扶起汝音,想要往更深處的林地躲去。

可那騎士已經下了馬,快步朝他們逼近。

「老先生。」那騎士開口,聲音還有些客氣。「這兒沒您的事,您趕緊走吧。我要的不是您。」

汝音一愕,這聲音很耳熟。

而老方則被他的和善態度泛起一陣疙瘩。

「你是……」汝音想要看清他。

那人自動走到有月光灑落的地方。

「懷……懷沙?」汝音記得他的名字,記得他的笑容。

「夫人,今晚真是非常榮幸。」揣著刀的懷沙,笑得平易近人。「您與侯爺,都記得我的名字。」

汝音冷顫。「子夫他……他被……」

「您別亂動,我的刀很快,不會太痛的。」懷沙微笑,像朋友一樣的聊天。

老方叫道︰「住手!你為何要殺夫人?她和這一切一點關系都沒有!」

老方立刻拉起汝音,想趕緊逃進森林里。

可懷沙手舉得更快,笑眼里閃過一抹狠戾。

刀子迅即朝著他們劈了下來——

老方和汝音都來不及叫喊,只能恐懼地閉上眼。

忽然懷沙臉色一變,猛地轉身,擋住一個像風一般突如其來的攻勢。

「正等著您呢!侯爺。」懷沙笑道,用力擋開那攻擊他的人。

汝音張開眼,倒抽一口氣。

原來能再看到他,她的心里是真的很高興。

老方也開心地大叫。「爺——」

「不準動他們!」裕子夫發狠地說。

他的眼不敢離開懷沙的刀,只能用左手拿刀的他,根本不是這快劍手的對手。于是他對老方喊話︰「你快帶磬子往吊橋那頭走。」

老方點頭,扶起汝音,往驛館後頭的崖壁走。

汝音也知道現在不是懦弱的時候,她強忍著痛,自己施著力走去。

他們相偕走過吊橋,來到崖的對岸。

汝音痛得無力再站,坐在地上歇息,老方則從林邊的柴堆上拿來樵夫留下的斧頭,候在吊橋邊看著對岸的情形。

他打算一等裕子夫過了橋,就把吊橋砍斷。

他們屏息觀察著,終于看到兩個纏斗的人影往吊橋卷來。

汝音緊緊捧著肚月復,月復痛讓她冷汗不止,而親眼目睹裕子夫招架不住那恐怖殺手的連環攻勢,更讓她有絕望的感覺。

老方罵道︰「真卑鄙!明明知道爺的右手根本拿不起武器,就一直攻擊爺的右側。」

他們看到懷沙趁裕子夫不備,重重地踹了他右月復一腳。

他不慎跌在吊橋邊緣,吊橋猛烈地搖晃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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