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兔兔想了想,她輕輕地叫。「欸,阿善。」
「嗯?」
「你真的沒有心事嗎?」
揚滿善一震。
「現在想起來,你好像從來沒有跟我說過心事。」
揚滿善不說話。
「男人都是這樣嗎?」
兔兔看著他,他也深深地望著兔兔。
兔兔笑了。「不過,我有心事,我都會和阿善說。」
他松口氣,很高興話題轉開了。「妳有什麼心事嗎?」
換兔兔認真地看著他了。「你真的願意听嗎?」
「當然。」他說︰「妳的心事我不听,還有誰夠資格听?」
兔兔笑了笑,說︰「你知道巷口那個嬌嬌嗎?金家的佣人?」
「知道。」上朝時,常在馬車上看到她和兔兔一塊買菜。
「她要嫁人了。」
「是嗎?真是恭喜她。」
「我很為她高興。因為她的身世比我坎坷呢!金家的主母不喜歡她,害她的生活很不好過。想一想,自己過得真是太幸福了。」她偏過臉,輕吻他的頰。「因為我有一個很疼我的主人,她都不相信,我竟然可以騎到主人頭頂上。」
「嘿!妳這樣跟外人說啊?我這侯爺都被妳說得沒威信了!」揚滿善抱緊她。「那妳有沒有說過,有時主人也會騎在妳身上,讓妳好舒服呢?」說著,他低頭在她的頸窩處呼氣,癢得兔兔連連嬌笑。
玩鬧了一會兒,兔兔又說︰「嬌嬌嫁人了呢!她真的嫁人了呢!我們都以為,她會繼績不幸下去,現在真好,有個男人可以讓她倚靠終身呢!」
說完,兔兔靜了會兒,沒說話。
揚滿善被這寂靜搞得有些不自在。心里隱隱的,好像知道她想說什麼。
她深深地呼了口氣,然後起身,爬到揚滿善的胸上,趴在那兒,痴痴地看他。
一見她光果的身子都暴露在冷天里,揚滿善趕緊用被子里緊她的小身子。
兔兔說︰「阿善,你想,我會有那麼一天,穿上那新娘的紅衣嗎?」
他正忙著的手,稍稍停下了。
她再鼓起勇氣,說︰「而我身旁,站著的新郎,可能就是……那個……」
揚滿善的心好緊。
兔兔笑得臉好紅。「可能就是阿善……你覺得,有可能嗎?」
她說出口了,她終于說出口了!
這些日子,即使他們那麼親密、那麼恩愛,可是,兔兔還是覺得,彼此之間缺少了什麼。
原來,就是一句承諾,確保一輩子都可以在一起的承諾。
這個承諾很平常,就是她當他的妻子,他當她的丈夫。不是每對相愛的男女,最後都會走到這里的嗎?
但是揚滿善從沒跟她提過。每當他神情嚴肅地開口,她都以為他要講的就是這事,可最後期望總是落空。落空的滋味,不好受。
既然他不開口,好哇,那她就開口吧!她想,她了解揚滿善這個人,有些肉麻的話他是說不出口的。
她看著揚滿善,痴痴地等著。
室內很安靜,听得到寒風刮在門上的聲音,一下又一下……
卻始終沒有揚滿善的應和聲。
他的雙眼只是放空,好像心神根本不在這兒。
她緊張地握著手,吸了口氣,又問︰「阿、阿善,你還記得嗎?我問過你,你覺得我能做你的好妻子嗎?你上回沒回答我,這次,能回答了吧?」
他看著兔兔一會見,眼里竟有著,為難。
那眼神讓她心里一抽。
為什麼?為什麼他要這樣看她?為什麼不是在她這樣問話之後,馬上豪爽的答應她,要她做他揚某人的妻子?
他為什麼要遲疑?遲疑從來不是他揚滿善會做的事。
他是不是……從來,沒想過這件事?
只是、只是……難道一切都只是……一切都只是她的痴心妄想?
揚滿善抱著兔兔,微微地坐起身,他模著兔兔的臉,強笑地說︰「我說,兔兔啊,妳……不覺得這十幾年,我們這樣過,不也挺好的嗎?」
兔兔僵硬著身子,任他模著、吻著。
揚滿善又說︰「妳不覺得,呵,我們倆老早就像老夫老妻了嗎?妳了解我,我也了解妳,何必講究那些儀式呢?這樣就很好了啊!」
兔兔低下頭。
「兔兔?」
她轉過身,開始埋頭找著衣服。
「兔兔?妳說話啊。」
「沒什麼好說的。」她沙啞地說。
「兔兔?看我這里,嗯?」揚滿善將她的身子扳過來,想抬起她的臉。
可一看,他像被雷劈到一樣。
她哭了,臉頰上,滿是眼淚。此刻,又像有一把刀,突地刺進他的心。
「我知道了。」兔兔穿上了袍子,下了床,背對著揚滿善。她說︰「那就這樣吧!對啊,阿善說得對,這樣沒什麼不好的,沒什麼不好的……」
說完,她就要走出房門。
「兔兔,兔兔!」揚滿善叫不住她。他急了,光果著身就跳下床,一個箭步上前,猛地抓住她。
兔兔竟推著他,激動地掙扎著。「放開我!」
他一愕,卻不願放,一股氣就將她給抱了起來。她的手要打他,他就用他的懷抱去箍住她的手腳,將她給押回床上。
「走開!」兔兔大叫︰「我不要!我不要!」叫著,眼淚又流了下來。
「妳告訴我!妳為什麼要哭?!為什麼要哭?」該死,她不知道她這樣哭,他會有多難過嗎?
「你管我!」兔兔推他的臉。「誰要你管?!」
「兔兔!」揚滿善像野獸一樣怒吼一聲,將她的袍子給扯開,箍住她的小臀,就往他的兩腿間壓去。他用力地磨蹭,用力地喘息,用力地壓抑,等著那即將爆發的一刻。
他低啞地說︰「兔兔,我們來解決問題。快,我們解決問題,妳不要哭了,不要哭了,好不好……」
忽然,兔兔像哪里被傷到了一樣,痛苦地尖叫。
這叫聲讓揚滿善一震,全身無法動彈。
她趁隙趕緊掙月兌他,跑到門邊去。
「兔兔……」揚滿善滿臉受傷地看著她。「妳到底怎麼了?」
「我……我……」她想忍著哭,好把話說完,可沒辦法,越說,她越想哭。
「兔兔?」
「我不是妓女。」
揚滿善皺眉。「什……什麼?」
「我不是妓女!」她又重復一次。
揚滿善怒了。這句話不只作踐了她自己,還踐踏了他滿滿的愛!
「馬的,妳胡說什麼?!」他大吼。「誰把妳當妓女了?誰?!」
「你……讓我很受辱。」她哽咽地說︰「我、我不可能,跟一個不是我丈夫的人,混在床上,混一輩子……即使我出身低賤,可是我也有自尊,也有自尊……」
揚滿善瞠大眼。
不、不對!兔兔,妳搞錯了。我不是看不起妳,我不是覺得妳出身低賤,才不願娶妳。
而是、而是……我不夠好,我不夠好,不夠好到開口向妳求婚,要求妳陪在我身邊一輩子!
我的手都是血,我的身上都是那些為了掩蓋血味的味道。
是我!不夠好的人是我!
揚滿善掙扎著想開口,可最後,他竟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兔兔開了門,絕望地消失在他眼前。
第7章(1)
後悔嗎?揚滿善問自己。
他躲在走廊的一角,默默地看著兔兔掃著園子里的落葉。
這段日子,他們常常在冷戰。
和兔兔冷戰,一天可能說不上一句話,是他最難以承受的酷刑。
以前,只要一個上午沒听到她的聲音,他就會急得發狂。可現在,他們兩人十天、二十天不說話,簡直就是稀松平常的事了。
所以,他問自己,後悔嗎?後悔和她坦承心意嗎?後悔坦承之後,卻又不願付出承諾,讓她感到安心?
他明明知道,她那堅強能干的外表底下,藏著極度自卑、缺乏安全感的孱弱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