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讓妳費心了。」任應一邊看著一行行排得密密麻麻的資料,一邊漫不經心地拆開三明治的包裝,吃了起來。
「一點都不麻煩的。」蘇碧曼見他願意听自己的話,心里有股莫名的得意和成就感。
以前幫他張羅三餐的時候,明明對他再三交代,他還是常常忘記自己為他準備的食物,而跑去餐廳解決,但更多的情況是根本就忘了吃飯……
「高雄的案子,尉暻那邊處理得如何?」啃完三明治,他繼續專注地讀著那迭資料,還能一心二用地交代事情。
尉暻是開發部的頂尖人才,也是任應費盡心力挖來的好手,不到三十歲,就已經坐上總經理的位置,是集團中最年經的高級主管。
「總經理今天會提出決議。」她連忙收起陶醉的表情,報告工作進度。
任應放下資料,沉思了一會兒,朝她露出性感的淺笑。「那麼就交給妳評估了,我回來再听妳結論。」
「是……是,我會仔細評估可行性。」蘇碧曼必須很努力、很努力,才能壓下自己的臉紅,用正常的表情回答。
她懷疑這男人是故意的。他很清楚自己的魅力,也很明白怎麼樣的動作或言語能夠讓他輕易達成目的——
瞧,她這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苦情總裁助理,不就是最強而有力的證據?
目送他高大偉岸的身影離去,她認命地嘆了口氣,回到座位上拿起電話按下分機號碼。
如果速戰速決的話,她還有一些時間可以在任應回公司前,替他添購他喝慣的咖啡豆。
那間咖啡館的老板行事風格十分隨性,不早一點去買,搞不好今天他老人家一個不高興,五點就早早關門,也是常有的事……
「小曼,有事嗎?」話筒那端傳來一道清朗好听的男中音,那人早已從電話顯示上頭得知她的身分。
「尉暻,我們到會議室去開會吧!你也該把高雄案的結論給我了。」蘇碧曼頓了一下,瞄一眼手表,不懷好意地說︰「不過,我很忙,所以你只有三十分鐘可以報告……」
結果,尉暻這個豬頭竟然整整花了兩個小時,拖到任應都從銀行回到總裁辦公室了,還在跟她磨!
「這太冒險了。」她第二十次拒絕他的提議。
「是妳太保守了。」這也是他第二十一次耐心說服她。「我敢保證,只要我們一推出這種服務,全台灣、不,全世界的旅館都會向我們看齊跟進。」
她戳戳資料。「我認為高雄這個案子目前保守一點比較妥當,但你的提議確實非常突破傳統,我還是會跟學長報告。」
尉暻推推鼻梁上的銀邊眼鏡,笑了笑。「妳還是堅持叫他學長啊?」
她跟著干笑。「欸,改不過來。」
這一年半之間他們朝夕相處,幾乎到了形影不離的地步,任應也從原本戲謔的「壁虎學妹」改喚她「碧曼」,但她卻還是改不了口。
她就是死心眼,就是不想用「總裁」這麼生疏職餃稱呼他,企圖以這種消極的方式,悄悄拉近彼此的距離,就算只是心理安慰也好。
「中午一起吃飯?」尉暻收拾散放一桌的報表資料,漾起溫煦的微笑問她。
蘇碧曼抬起頭,望入他柔和澄澈的眸中,不禁感到一絲抱歉。
「不了,我還有很多事要處理呢!」她確實有一籮筐的急件等著處理,不過其中拖不得的,還是要在任應那個工作狂卯起來虐待自己之前,先幫他買些食物。
尉暻露出一副理解的神情,但他仍舊不放棄。「晚上呢?有空嗎?」
「再說吧。」她匆匆扯唇一笑,推開會議室的木門邁步離去。
說實話,尉暻的五官端正,為人風趣體貼,又是集團里前途不可限量的青年才俊,真的沒有什麼可以挑剔的地方。
不過,她心底早在六年半前,就已經被某人的身影給佔得滿滿的,再也沒有任何的空隙了……
「妳該不會『忙』到沒空吃飯吧?」尉暻追上她,心里很清楚她老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妳可別瘦回以前那副風一吹就跑的模樣,太不健康了。」他的語氣是真切的擔憂。
罷進集團的碧曼瘦得簡直只剩一把骨頭,好不容易這陣子終于漸漸豐腴起來,一張原本過分尖長的臉蛋圓成了好看的鵝蛋臉,身上也總算長出些肉了……
她失笑。「不會啦!我一定乖乖吃午餐。」
餅去的她因為家境貧困,渾身上下瘦得幾乎沒有幾兩肉,所以才會被學長姊們戲稱為「壁虎」。
然而自從開始干涉學長的飲食之後,不但她的三餐作息跟著變得正常起來,也明顯地感覺身體比以前健康多了——這倒是她始料未及的意外收獲。
兩人一起並肩走了一小段路,前方就是總裁辦公室了,蘇碧曼見他還緊緊跟著自己,忍不住問道︰「你跟著我干嘛?」
尉暻替她推開厚重的木門,朝她眨眨眼。
「既然妳不贊成我的提議,當然要由我自己來跟老大說!」他在她錯愕的目光中,率先踏入辦公室。
任應手里拿著已經批閱完畢的卷宗,正要放到蘇碧曼桌上,一見到兩人相偕走進來,挑了挑眉。
「有事嗎?」他對著尉暻問道。
「高雄的案子,小曼覺得我的提議太冒險,我想親自說給你听。」尉暻拍拍手上厚厚的那本資料夾。
小曼?听見這親昵的稱呼,任應心里忽地打了個突。
「那就進來吧。」他神色未變,一貫冷淡沉穩地走回自己的專屬辦公室。
「學長,等一下。」眼看兩個男人就要談到廢寢忘食了,蘇碧曼連忙出聲攔下他們。「現在已經中午了,你們先吃個飯再說吧!」
任應的腳步只稍微頓了一下。「妳隨便買兩個便當,待會兒送進來。」然後就頭也不回地合上門板。
蘇碧曼愣在原地,半晌才終于回過神。
可惡的尉暻,連她和學長單獨用餐的這一點點小小幸福都要奪走!她忿忿地坐下,翻開收著各式餐廳名片的資料夾,挑了一家口味清爽的日本料理店,打電話請人送來三份便當。
「算了,反正至少他還想到要我叫便當,可見學長已經被我洗腦了。」掛斷電話後,她嘆了口氣,拉出鍵盤,準備回復信箱中上百封公關郵件。
幾乎所有的信件都是經過她篩選餅濾,才呈給任應過目,如此一來不但可以替他擋下許多瑣碎的雜事,也節省了一封封打開閱覽的時間。
餅了二十幾分鐘,郵件分類已經大致分類完畢,她站起身,到開飲機去倒了一杯水來喝。
總裁專屬的辦公室與她所在的助理辦公室雖然仍有隔間,但當初為了方便溝通等原因,只是象征性地以一大片落地窗作為分隔。
她雙手握著水杯,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坐在落地窗另一端沙發上,專心研究手中文件的耀眼男人。
懊怎麼做,才能讓他跟自己一樣,眸光一停駐在對方身上,就再也移不開了?
懊說些什麼,才能讓他有和自己一樣迷戀欲狂的心情?
驀地,尉暻推開門板探出頭來。「小曼,咖啡快沒了!」
「啊!」陷入怔忡之中的她被嚇了好大一跳,差點摔掉手中的馬克杯。「呃、噢!我……我現在就出去買。」
哇,完蛋,她敢打包票,這下自己的臉一定紅透了!她用手搧搧發出驚人熱度的雙頰,匆匆忙忙地掏出皮夾。
「對了,等一下請你多注意,便當送來了就趕快拿給學……」長吃。她話說到一半,卻像是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失禮,硬生生地改口。「就……趕快拿進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