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 第4頁

見他說得很是慎重,她也順從地站在他一側,認真的磨墨。

曹尚真一邊提筆寫字,一邊說︰「你現在還沒有被正式冊封為將軍之職,不能自稱‘末將’啊、‘微臣’啊,或者‘下官’,若是找不到官餃,就以本名來寫即可。還有,闡述你們龍城要錢的理由,不能用這樣一副怨婦的口氣,埋怨陛下這邊久拖不決,你這是存心要給陛下臉色看嗎?總要說得委婉一些,先歌功頌德一番,再慢慢切入主旨——」

「我不會阿諛奉承。」丘夜溪悶聲說。

瞥她一眼,他似笑非笑。「是,我知道你們丘家人都很有風骨,否則你父親為什麼會要不到錢?可是風骨能換飯吃嗎?」

她面色一暗,咬住唇,似乎有話要說未說。

雖然只用眼角的余光看她,曹尚真去看的清楚明白,「覺得我羞辱到你了?但你仔細想想,我說的可是實情?」

她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站在他身邊,看著他把摺子重新寫了一遍,然後遞回到她手中。她從頭到尾看了一遍,輕吁一口氣,對他展顏而笑。「謝了。」

「就謝得這樣輕描淡寫嗎?」托著腮,他歪著頭看她,「沒別的什麼表示?」

丘夜溪一愣。剛才他不是口口聲聲說不會和她計較金錢?怎麼一轉眼又變了?

她重新板起面孔,「曹大人想要什麼好處?一萬兩黃金的確不是我能拿得出來的。」

曹尚真卻笑著伸出一指,對她勾了勾,示意她靠近點。

她順從的一低身,盯著他黑如曜石的漂亮瞳眸,听他能說出什麼來。

結果,他語氣中全是戲謔,「夜溪,你總是這麼一本正經的,就像當年我爹給我找來的教書夫子,實在不像是你這個年紀的女孩子該有的樣子。剛才,算是你第一次朝我笑,我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在你眼中就這麼討厭,讓你連笑都懶得對我笑一下?」

凝視著那張俊得很不像話的臉,和那如狐狸般狡黠的笑容,丘夜溪冷冷回答,「不想笑。」

「你這個人啊,還真是木頭一樣。」他做出苦惱的樣子,「我辛辛苦苦為你寫了這麼大一篇摺子,就算不和你討要黃金白銀,你也總該有所回報。夜溪,還記得我在戶部和你說的話嗎?」他指了指自己的一側臉頰,像是等待。

見狀,丘夜溪更繃緊臉,慍怒斥責,「曹大人,今日你來,可不是我丘夜溪求你。多謝你幫我寫了奏摺,但是恕我不能遵從大人的額外要求。」

「好沒誠意。」曹尚真惋惜的站起身像是要走,走過她身邊時,又忽然停住,再嘆了口氣,「真是很奇怪,若是別人給我臉色看,我是會要他死得很難看的,但是從小到大,你這個最愛給我臉色看的人,我卻總是拿你沒辦法。好吧,既然你肯退讓,只有我讓一步了。」

他的話說得清清淡淡,不疾不徐,丘夜溪還在蹙眉想他說這話的意思,冷不防被他伸出一臂勾住了肩膀,一記吻就落在她的臉頰上。

她大驚失色,本能的拐肘在他胸口重重一擊,瞬間讓他驚呼著放開手,倒退幾步,不停地彎腰咳嗽。「你下手好重…….這、這是謀殺親夫……」

丘夜溪的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幾步走到房門口,猛地拉開房門,大聲趕人。

「曹大人,恕不遠送!」

他側著臉朝她一笑,「夜溪被我親到了,這一趟我不算白來。不過你是第一個打我的人,這筆帳,我會記住的。」

丘夜溪只覺得他的眼楮一直盯著她被吻到的那側臉頰上,讓那里立刻變得火辣辣的,心頭狂跳不止。

可他的威脅,她並未放在心中。現在她只想趕快辦完自己改辦的事情,然後盡快離開京城,離開這個魔頭的身邊。

第二章

丘夜溪真的很不喜歡曹尚真,這似乎是命中注定的結果。

十四年前,兩個人還是六歲時,她第一次听母親和曹夫人商量著想讓他們兩個定親,那時候她懵懵懂懂,不完全知道夫妻的意義,雖然曹尚真苦口婆心地解釋了一大篇,她依然不感興趣。

那年父親進京述職,全家借住在曹府,曹尚真時不時會來找她玩,都被她冷臉拒絕,可他的臉皮也真厚,居然毫不氣餒地一趟趟來,有時候她在院子里練著剛從父親那里學來的劍法,他就會坐到旁邊的樹下,托著腮看,一邊看還一邊叫好,好象多內行的樣子。

曹府里的小婢女們,一個個都對他好得不得了,一見到他就少爺長少爺短的,有的還會紅著臉和他說話,每當這時,曹尚真就會得意地瞥著一旁的她,象是在炫耀什麼,但她只是漠視著這種場景,從他身邊走過。

有一次,路過荷花池邊,一個小婢女因為池邊青苔很滑,不慎掉入湖中,她和曹尚真正好都在那附近,其他小婢女都嚇壞了,不知所措,她鎮定從容地讓人趕快去通知周圍的大人,一轉身,看到曹尚真站在旁邊,嘴角居然還掛著一絲不合時宜的笑容,這讓她非常憤慨,痛斥道︰「你還不趕緊想辦法救人?」

他卻將那個笑容面向她,問道︰「我救她,你給我什麼好處?」

她從來沒有听過這麼古怪荒唐的問題,狠狠瞪他一眼,她便奮不顧身地跳進了荷花池里,拼命游向那個小婢女。

岸上已經趕來的大人們驚呼連連,有不少人也跳入池中,最終才將她們都拉了上來。

那時她渾身濕透,被風一吹,瑟瑟發抖,她母親心疼地將她抱在懷中,連聲責怪,「夜溪,你怎麼這麼莽撞啊?」

倒是父親不但不生氣,還頗為驕傲地點頭。「不錯,舍己救人,是我丘如海的女兒。」

從人群的縫隙中,她悄悄瞥向站在不遠處的曹尚真——他居然還是那樣笑著看著她,這種笑容,象是一根刺,扎在她的心里,讓她有一種多少年都揮之不去的厭惡感。

從那以後,她徹底堅決了對曹尚真的厭惡之心。

沒想到,九年後,因為曹夫人的去世,她和曹尚真居然被一紙書信綁在了一起。

那封信是曹夫人臨終前寫給她母親的,信中用詞傷感懇切,說是要在臨終前達成一個心願,就是讓她和曹尚真定親。

母親看到這封信,哭了整整一日,然後拉著她的手說︰「夜溪啊,你曹伯母這樣喜歡你,臨終時還惦記著你,咱們絕對不能辜負了人家的這份心。」

她的心一下子跌成粉碎——要她和曹尚真那種自私自利又驕傲自大的假男人成親,不就等于將一只飛在高山大川之上的雄鷹折斷翅膀,被迫和金絲雀關在一只籠子里嗎?

她堅決反對,但是母親比她更加堅決,立刻回信表示同意。

雖然兩家沒有再探討具體婚期,但是在她心中,這椿婚事本來就不存在。

她以為自己在邊關陪父親鎮守,曹尚真在京城做他的悠閑少爺,兩個人這輩子不會再踫到,說不定再過兩年,他先娶了妻,這個荒謬的約定就可以被人遺忘,沒想到……隨著父親的去世,她不得不再次來到曹尚真的地盤,面對那張可惡的笑臉。

將摺子遞交到禮部的時候,丘夜溪還遇到幾個同樣等著面聖的地方官員,大家各有各的來歷,比她著急的人顯然不在少數。

其中太常縣的縣令引起她的注意,按說這樣一個七品小闢,是沒資格進京面聖的,有任何事,應該先上報知府。但是太常縣縣令卻趕路幾百里,跑到了京城來遞交摺子,請求面聖,只因為太常河即將到達泛濫之期,而加築河堤的款項仍遲遲沒有下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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