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 第16頁

時間,真的不多了……

也許因為從來沒有生過大病,所以丘夜溪不知道病起來會這樣痛苦。先是渾身冰冷,無論怎樣蓋被子都擋不住那種寒意,然後就是出汗,汗水幾乎濕透了身上身下的被褥,而那種疼痛盛入骨縫之中,讓她明白了為什麼那麼多生病的將士,在戰場上受傷都可以不吭一聲,這一次卻一個個面色慘白,痛苦申吟。

好痛苦……真的好痛苦……

為了不把病傳染給別人,她不讓任何人在房中服待,所以,即使想喝一口水,現在都拿不到。

她全身蜷縮在一起,不住地顫抖著,腦海中拚命想像一些美好的東西,希望可以讓自己分神。

爹教她的那套玄武劍法,第七式她還練得不夠瞧純熟,爹說是因為她殺氣太重,不會變通的緣故。可她不懂,學劍難道不就是該殺氣沖沖才有所成嗎?

娘身邊那雙雪白的母貓,這些天該產幼崽了,她都沒有時間去看一眼。她很喜歡那貓慵懶的樣子,無論是睡著還是醒著,嘴邊總像是掛著笑,懶洋洋的,一副大爺的樣子——好像一個人……

還有廚房做的菜,她近來最喜歡的是白糖紅果,尤其用冰糖鎮過後,那種又涼又脆的口感,倒是和冰糖葫蘆有幾分相似……

冰糖葫蘆,若是此時能喝上一口冰糖水,該多好……

她迷迷糊糊地胡思亂想,忽然間,所有的片段記憶都拼湊在一起,拼出了一張人臉——

曹尚真!

她霍然一震,好像是明白了什麼。

近日來,她做事總是心神不寧,也常神游太虛,再不像以前那樣堅定,原來是與這個人有關!

她寫字的時候,會想到他在她耳邊嘮叨叨講著官為人之道,又幫她撰寫折子的樣子。

她騎馬射箭的時候,會想到他故作不懂武功,從馬背上摔下來的狼狽樣。

連她吃飯的時候,都會不由自主地找東西替代冰糖葫蘆的味道,只因為他說,那是他思念她的味道。

真是瞎說!一個冰糖葫蘆,怎麼會和思念人的感覺相同?但他的話就像是讓她著了道,中了魔,不由自主地陷了進去。

那個貪官!那個禍害!怎麼會把她害到這步田地?!

「曹、尚真!」她咬牙切齒地念著這個名字,希望借著這股子痛恨,壓制住房身上又一波的陣痛。

模模糊糊的,像是有人應了她一聲似的。

她以為是自己的幻覺,依舊蜷縮著身子,眼楮都不睜開一下。

倏然,干渴的嘴唇上有了一些清涼的觸感,像是有水滴滴在上面。她如獲至寶地舌忝了舌忝嘴角,申吟道︰「水——還要——」

「再叫一聲我的名字,我就給你水喝。」那笑吟吟的聲音,鬼魅一般的響起,讓原本病得死氣沉沉的丘夜溪不得不驚得張開眼楮,瞪著站在她面前的那個高挑身影。

「你——曹尚真?!」她不敢相信,這個人不是該在千里之外的京城嗎?

「你在病中都念著我,好讓我感動啊。」他夸張地感慨,坐在她的床畔,一手端著茶杯,低下頭,黑暗中只有那雙亮晶晶的眸子依稀可見。「夜溪,想喝水就再叫我一聲。」

「休、想!」她寧可渴死也不願意在他面前示弱,卻不會曾想過自己現在堅持的是不是一種沒有道理的固執。

她的回答又惹得他笑了。「夜溪,你知道我就喜歡你的強硬,你越是拒絕我,我就越是要親近你。」當著她的面,他將茶杯中的水喝下,像是故意氣她一樣。

她盯著他,連生氣的力氣都沒有了。「你怎麼會來?」

他只是默默地瞅著她笑,然後再一低頭,覆住的唇,將口中原本藏好的茶汁全都哺到她口中。她猝不及防,大半茶水都被她咳嗆出來,好在剩下的一點也潤了唇喉。

「你!就不能正經點?」她咳得厲害,牽動著身軀更痛。

「正經了,你剛才就不會喊我的名字。」他擦了擦嘴角的水漬,那動作邪氣中還透著幾分頑劣的可愛。

曹尚真一肘支在床上,將臉近貼在她臉龐。

「說說吧。剛才為什麼喊我的名字?還叫得那樣咬牙切齒,難道我在夢中也騷擾你了嗎?」

她偏過頭去,一方面是不想回答,另一方面,是當他的氣息迎面而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無法控制原本正常的呼吸。

「不過你不知道我剛才有多開心呢。」他又有些撒嬌似的柔聲說︰「否則我還真不敢出聲說話,怕你一個冷眼,就把我丟到窗戶外面去。夜溪,真不枉我千里獨行跑來看你,我本來真的很怕你這兩個月里已經把我忘了。」

她抱緊肩頭,背著身,悶聲說︰「你出去。」

「剛說怕你把我丟出去,怎麼就真的要轟我出去?」他似真似假地又像是煩悶了。

「城中有疫病,我也得了,不想死就趕快走。」她忍不住說了實情。

曹尚真卻笑了。「原來你是怕我死啊?那我就更不能走了,只能有福同享,卻不能有難同當的夫妻,算什麼真夫妻?」

「誰和你是夫妻!」她用力一轉身,剛剛看到他的臉,他卻一下子用手蓋住她的唇,「噓,別說話,我知道你病了,省點力氣,我讓你舒服點。」

他的手忽然伸到被中,模上她的身體。

丘夜溪發現他居然在扯她的衣帶,不禁驚道︰「你又想干什麼?」

他笑著安撫,「別怕,我總不能輕薄一個病人吧?只是幫你而已。你看你出了一身汗,這衣服都濕透了,穿在身上怎麼會舒服?」說話間,他已經幫她褪下了身上的中衣,手掌緊緊貼著肌膚,他手上的清涼和她滾燙的肌膚踫觸,讓她又是一陣戰栗。

「別鬧了,我不要。」她想掙扎,但又怕自己掙扎下被他的手佔了更多便宜。

他詭笑,手指開始運動,並不是輕薄她,而是輕輕幫她按揉,因為生病,她身上的肌肉都已經糾結僵硬在一起,但是在他輕輕地按揉之下,不僅骨縫里的疼痛像是減少了些,還有一種讓她迷迷糊糊的感覺,隨著他指尖的觸踫開始蔓延在心底。

「夜溪,舒服些了吧?」他在她耳畔小聲說,「如果讓我抱著你,你會更舒服些的。」

「曹尚真,你……」她剛開口,就被他笑著用一句話堵回去。

「我沒有正經樣子。」接著她連人帶被,被他一下子全都抱進懷中。

動不了了。因為知道掙扎無用,她干脆不掙扎,反正他這個姿勢撐不了多久就會累死,既然這個人不怕生病,干脆傳染給他,讓他也受受病痛之苦。

她壞心地想著,慢慢陷入睡夢中,可是好奇怪,剛才還疼痛得輾轉反側,現在卻能安然入睡,這個曹尚真,真是個妖孽。不,是她命中的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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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夜溪緩緩睜開眼時,覺得身上好像怪怪的,與以往的感覺不同。昨夜的疼痛還沒有完全過去,但身上一陣陣的惡寒和發熱倒是退卻了。她動了一下,這才意識到有雙手緊緊地環繞在她的身上,而且不是在被子之外,而是在被子下,緊貼著她的身體。

一下子,昨夜的事情全都涌上心頭,她忍不住低聲罵道︰「這個!」

「嗯?」身後有人低低申吟了一聲,慵懶得像是剛剛睡醒。「哪個在夢中欺負你了嗎?」

她反手將他的手打到一邊去,「除了你,還有誰敢這樣不要命又不要臉?!」

他笑出聲來,「夜溪,看樣子你好多了,現在也比昨天晚上有精神,都能打我了。可你這樣算不算恩將仇報?要不是我,你現在還病得死去活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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