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當光耀連考慮都不考慮,立即決定把她留在人間,自己願意下地獄時,她的心髒狠狠抽緊。不!她不要!她不要光耀代她下地獄,她不要光耀做這樣的抉擇!
扁耀還有美好的人生、美好的未來,她親眼看他用雙手拯救一家家瀕臨倒閉的公司,帶給多少家庭無限生機,這樣的人才有資格留在世上,這樣的人才最應該留在世上。
而她……只是一個什麼都不會的女孩,她才是應該離開的那一個。
偷望著站在陽台前俯眺遠方的孤冷背影,一股心酸驀地涌向心頭,她難忍的捂住小嘴,阻止淚水泛流,更不準自己發出哽咽聲,她唯一能做的是裝出笑臉,當成什麼都沒發生。
雖然這很困難。
深吸了口氣,語柔勉強穩住自已,走向宇光耀身後,伸手緊緊圈住他,只有這樣他才不會看到她帶著濕意的眼楮。
「你有心事?」她故意問。「要不然為什一直靜靜看著風景不說話?!」
她對光耀的了解,比自己還透徹,每當他有什不痛快的事時,就會窩在房間里,一個人遠眺風景,靜靜生悶氣。
他深吸了一口氣,吐出感嘆的話語。
「頭一次我發現外面的風景竟是如此美麗。」他頗有見山終于是山的感慨。
以前他遠眺山林,望著冉冉飄起的雲霧,遮住了翠綠的山頭,只覺得一片朦朦朧朧,沒什好欣賞的,輕煙是煙,林鳥是鳥,映入眼里的蒼翠和白雲,只是實物。
從來沒有像這一刻一樣,能勾起他重重的愁緒。
他突然發現這一刻好美。
蒼綠的山峰、縹緲的白雲,不論是朦朧或清晰都好美。
他像是看不夠的直盯著遠方,不發一語。
「不肯跟我說嗎?」語柔故意撒嬌道。「我一早起床就看到你直瞪著窗外,有什心事不能跟我說的?嗯?」
「我沒事。」他搖搖頭,對這一切覺得非常不舍。
「真的沒事?」
「嗯。」
語柔忍住眼淚,心里不斷地呼喊著︰為什你不肯告訴我?為什麼?難道你打算就這離開?完全不顧我的感受?
「你沒有什話好跟我說的嗎?」她哽咽的哭喊。
听到語柔的哭聲,宇光耀訝異的想轉過身來,卻被她緊緊抱住不放。
「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想不到兩人的感情竟是如此短暫,快得還來不及抓住就要消失。
宇光耀一震,「語柔?」他拉開她的手,轉過身看著她。
莫非她知道了什麼?看出了什麼了?
「我不要你離開我。」
「語柔。」他試著笑出聲,卻發現十分困難。「我沒有要離開你呀。」他略帶哽咽的嗓音缺乏說服力。
「你有、你有、你有。」她哭喊道,「你打算騙我到什麼時候?你甚至打算什麼都不告訴我就這樣不告而別?」
「語柔!」她知道了!
看她悲傷的臉,他的心情更加沉重,只有不忍地別開頭去。
「昨天的一切不是夢,對不對?對不對?」她加重語氣,急切的看著他逃避的臉。
正窩在宇光耀房里打盹,一步也不敢離開的撒旦驚醒過來,瞪著語柔。
她是怎知道的?
「語柔……」宇光耀深吸了口氣,「這是最不得已的選擇——」
「什麼狗屁選擇!」語柔突然失控的吼道。「叫那個狗屁撒旦下地獄去!他憑什麼在人間為所欲為?他憑什麼叫我們選擇?」她突然失聲痛泣,深知自己也無能為力。
撒旦听得火冒三丈,直想伸手掐死語柔。
頭一次有人敢這臭罵他撒旦,凡間人不管是信也好,不信也好,撒旦在人間都是用來形容「冷酷」、「冷血」或「無情」的男主角。
而男主角通常都是俊美無儔、器字非凡、只是個性剛冷較不易親近,卻往往深深擄獲女人的心。
這種感覺還不賴!所以他說什麼都無法苟同梁語柔的狗屁穢言!
礙于他和宇光耀私下的約定給他一個獨處的空間,而且他也真的很想知道這個狗屁梁語柔會出什麼狗屁歪主意對付他,所以他只好暫時忍住,听听他們兩個的談話。
「語柔。」宇光耀緊緊摟住她。「其實這一天早晚會來,只是我的比較早——」
「不!」她哭吼道,「讓我來代替你!」
撒旦忽而由椅中跳起,氣得蹦蹦跳。
「是我,應該是我!幸虧我突然轉醒,讓我知道你替我做的犧牲,否則我是不是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你離開我?如果你真的敢做,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我會跟著你一起下地獄。」
「語柔!」
「就憑你!」撒旦突然吼了出來,現出原形。「就憑你!你想下地獄,還得看我收不收!」
「語柔。」宇光耀趕緊將她拉到身後,護著她。
發怒的撒旦全身綻放著詭譎的青光,一雙眼正憤怒的燃燒著熾焰,像是隨時會射出一道火焰置人于死地。
「是你說的,我們兩個人之中,上帝允許你帶走一個,是我也可以是他,我求你準許我代替他好嗎?」
語柔誠心的懇求,把撒旦氣得半死。
他最害怕的夢魘終于出現了,他真的遇到一個肯真心替愛人下地獄受苦的女人了,他完蛋了!
上帝這個臭王八蛋!
「你真的要代替你的愛人下地獄受苦?」撒旦威脅的湊近她,憑他丑陋的臉孔一定嚇得她打哆嗦。
想不到語柔不但不怕,還很勇敢的瞪回去。
「如果光耀能替我做這樣的犧牲,我也可以!」
「語柔!」宇光耀喝了聲,瞪著她。
「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你帶走,我願意代替他。」她才不管光耀怎麼吼,這件事情她已拿定了主意。
「你!」撒旦氣得頭昏腦脹。為什麼?為什麼每當他以為萬事如意的時候,卻偏偏又功虧一簣?為什麼?
「別听她的。」宇光耀按緊了她的肩膀。「照我們的約定去做。」
「不!」她哭吼道。「我願意代替他,這事跟我也有關聯,我也有選擇的權利。」
撒旦氣惱的一遍又一遍抹著自己的臉,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為什麼一開始他要誆騙宇光耀?撒旦問著自已。
為什麼一開始他要這麼笨的騙宇光耀,說什麼上帝派他來是要他帶走他們兩個之中的一個,還允許他們自已做選擇?
為什麼他反而落入自己設計好的圈套,被捆綁得密密牢牢,難以解套?
撒旦差點氣憤得吼出來。
「地獄里頭的熱度比岩漿還高,比油鍋還熱,你受得了嗎?」撒旦氣悶的亂吼一通。存心想嚇唬語柔,讓她打退堂鼓。
不知道撒旦為什麼那麼激動,可是語柔依舊據理力爭。
「我能捱的。」她堅定的說。「我能捱的——」
「語柔!」宇光耀喝了聲,阻止她再繼續說。「這事由我決定,你沒有資格參與。」
「我可以!」她哭吼。
「替我活下去!」他用力抓緊了她的肩膀,「替我活下去,語柔!」他咬緊牙根,眼楮發紅。
撒旦牙痛的撫著兩頰,臉部陣陣抽搐。從剛才他的牙就疼到現在,這全是被這個愛攪局的女人氣的。
「不!不!」她用力搖首,一臉的驚惶。「我不要你死!你比我更能施善于這個世界,你才更應該活下來。」
問題是撒旦不要他活下來。
「難道你不要你母親了嗎?」宇光耀吼,「你離開了,剩下她一個孤家寡人,你忍心嗎?」
親情!撒旦雙眼赫然綻亮。
對呀!他怎麼沒想到呢!人類的弱點來自于愛呀!呵呵!
撒旦露出了使壞的笑容,牙根泛疼的感覺頓時減輕了不少。
「要是萬一你有了孩子呢?」撒旦故意瞄了瞄語柔的肚皮,像是在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