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爺請息怒 第2頁

不過……他微微瞇眼。看到陌生男子坐到她床邊猶能如此鎮定,不得不讓他驚奇了。而且,她的眼楮沉靜而黝黑,宛若兩顆瑰麗的黑寶石,雖然因病而少了些許神采,卻又難掩光華。

「陸朝雲,忝任丞相一職。」

「丞相懂醫?」

「不懂。」

「不知家父請相爺來所為何事?」話音未落,喉間一陣不適,惹得她掩唇輕咳起來。

咳得過激,一口血便吐了出來。

看著床前的一攤血,陸朝雲不禁蹙緊眉頭。她這身子確實有些朝不保夕……倒是性情特別,不似一般閨閣千金。

任盈月拽過帕子拭淨嘴角血漬,向後靠坐在床頭,露出一抹虛弱的笑靨,「失禮了,請相爺見諒。」

他微微一笑,「無妨。」然後伸手從床邊矮幾上拿過茶壺,替她倒了杯溫水遞過去,「喝杯水漱下口吧。」

「多謝相爺。」她也不跟他客氣,用水漱了口,又將杯子遞還給他。

陸朝雲將杯子放回矮幾,看著她道︰「我今日是來向令尊下聘的,听聞小姐身體不適,想妳我將來夫妻一場,便過來探望探望。」

任盈月蹙眉不語。觀他言行,這婚事他只怕是誓在必行,卻不知他來見她的真正用意何在。

「今日殿上我已向聖上提及妳我的親事,只是令尊似乎不太樂意。所以,本相也想趁此機會听听小姐的意思。」

你已經來下聘了,且又向皇上做了報備,再來說這些實在是多此一舉。

心中暗自嘲諷,面上卻不動聲色,她只低下頭,拿帕子掩唇咳了聲,「相爺難道不是已經做了決定,盈月的意思只怕做不得準吧。」

他發出一聲輕笑,「那小姐便是願意了,如此三日後,我便迎娶小姐過門。」他開始有些喜歡她了,雖事出倉卒,但娶的若是她,想來夫妻之間會有些情趣,不會相敬如「冰」寡淡無味。

她霍然抬頭,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三日之後?

陸朝雲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之後忽地一笑,輕松愉悅地道︰「後天吧。」

任盈月已然呆滯。她是踫到瘋子了嗎?

瞧著她無法置信的神情,他神情自若地將她頰畔的一綹發絲勾至耳後,沖著她溫柔一笑,口氣極為輕佻地表示,「我對小姐一見鐘情啊。」

一見鐘情個鬼!

她眼下這副樣子會有人一見鐘情,他就不能找個誠懇一點的理由嗎?

或許他根本是懶得找理由吧……他究竟為什麼這麼急著娶妻?甚至慌不擇人的挑上她?

奏婚當天下聘,第三天迎娶,陸相娶親可謂風馳電掣。

婚禮倉卒,兩家準備得皆有些狼狽。

任盈月並未像尋常新嫁娘一樣梳妝打扮,她的身體根本禁不起任何折騰。

出嫁當天,只是由紅袖幫她換上一身嫁衣,輕攏了長發,便蒙上一方紅帕,讓陸朝雲親自抱著出了繡樓,抱上花轎。

寬大的花轎內鋪了厚厚錦被,任盈月半臥其上,听著轎外鞭炮聲不絕于耳,眸底劃過一絲苦澀。

原來,她還有坐著花轎嫁人的一天啊。只是這婚事卻透著一股不尋常的味道,讓人很是不舒服。

她閉眸靠在軟墊上,心中嘆氣。罷了,就算是為著任家兩老的救命之恩,以後的事再說吧。

在行進的顛簸中,精神不濟的她漸漸陷入昏睡。

迎親隊伍繞城一周,然後在丞相府前停下。

雖然睡沉,但是陸朝雲抱她下轎時,任盈月還是醒了過來。

听著紅蓋頭外喧嘩的人聲,她知道來客不少,畢竟是當朝丞相娶親。

她勉強撐著身體行了拜堂大禮,卻已冷汗透衣,搖搖欲墜,在他扶住她的那一刻昏了過去。

任盈月醒來時,人已在洞房,而且夜色深沉,桌上的龍鳳喜燭都燃燒過半,燭台上斑斑燭淚。

「小姐,妳終于醒了?」紅袖喜出望外地撲到床前。

「渴了。」

「奴婢替妳拿水。」

在紅袖的幫助下,任盈月喝了小半杯溫水,半靠坐在床頭。

「小姐,妳先坐一下,我去把藥給妳端來。」

「好。」

扁听到那個「藥」字,她已是滿口苦澀。如今,她儼然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藥罐子了。

紅袖去端藥,她便靠坐在床頭打量這紅彤彤的喜房,突然間覺得很諷刺。

不一會,紅袖將藥端來。

任盈月蹙著眉將藥喝下,雖然知道良藥苦口,但是幾個月喝下來,她已經快要崩潰。

「小姐歇一下,奴婢已經讓人去準備吃食了。」

她無力地點點頭。

紅袖一邊幫她掩好被子,一邊轉述,「姑爺席間喝了不少酒,說酒氣對病人不好,他今晚便不進房了。」

「哦。」

廚房準備了清粥小菜,原是適合病人的口味,奈何任盈月胃口不佳,只吃得小半碗便怎麼也吞不下了。

見狀,紅袖憂心的勸哄,「小姐,妳就再多吃一點吧。」

任盈月苦笑。她也想多吃,可實在是吃不下。

「扶我躺下吧。」

紅袖欲言又止,最後終究什麼也沒說,扶她躺下,替她掖好被子,放下床帳。

她躺在喜床上,呆呆地看著帳頂。

如今她連起坐都需要人扶持,沉沉的無力感再次緊攫住她的心,不知何時,她的身體才能恢復如初,又或者再也不能恢復如初……

慢慢閉上眼楮,壓下所有的不甘。

第1章(2)

陸朝雲進屋時,他的新婚妻子正將喝盡的藥碗遞給身邊的丫鬟。

目光往小幾上幾乎沒動過的飯菜掃過,他的眉頭不自覺地皺了下,旋即到床邊坐下。

「夫人以往便吃得這麼少嗎?」

「是的,奴婢也勸小姐多吃一些,可小姐總是說吃不下,沒胃口。」紅袖一籌莫展。

他不贊同地看著妻子,「有病在身,怎能如此任性?當知藥補不如食補。」

任盈月心中苦笑。這個道理她豈會不知,奈何就是吃不下,她也沒辦法啊。

紅袖見小姐不語,便上前一步,欲扶她躺下。

「妳下去吧。」

為難地看了姑爺一眼,又看向小姐,在她點頭之後,紅袖便收拾碗碟退下了。

「相爺有話跟我說嗎?」

陸朝雲微微一笑,起身扶她躺下。

她不解地看他,卻見他在下一刻月兌鞋上床,在她身邊躺下,更是不明所以。

他抓過她的一只手,用一種極為家常的口吻道︰「新婚之夜未能與娘子同榻而眠,現在補上。」

任盈月覺得自己實在無法理解這個才學冠京華的年輕丞相。

對于不能理解的人,不如忽略。這麼一想,她便閉目養神。

陸朝雲卻不想她又睡去。

任盈月馬上就睜開眼楮,扭頭看他。

他卻回她一抹淡淡的笑臉,晨曦中,近在咫尺的俊顏染上一層暈黃光圈,帶了幾分輕柔,透著幾分莫測。

陸朝雲似乎一無所察,之後發出一聲輕嘆,帶了幾分遺憾地說︰「娘子,妳委實太過瘦弱,這讓為夫怎麼下得了口。」

她忍不住冷聲響應,「相爺若是要找下得了口的人便不應該找上我,我這破敗身子本就禁不起任何折騰。」

他長嘆一聲,舉起她的手吻了口,不無婉惜道︰「可惜,為夫能找到的應急人選只有娘子,只好勉為其難娶了。」

任盈月心思微轉,不動聲色地說︰「相爺是打算將原因告知了嗎?」

「這也算不得什麼秘密,妳早晚總是會知道的。」

「哦?」但有些事早知道與晚知道是有著天差地別的,甚至是生與死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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