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爺請息怒 第11頁

他面無表情,用一種冷靜到刻板的聲音道︰「小女體弱難以為相爺生有子嗣,更甚者無能善盡妻子之責,與其他日被皇上以此宣告天下,不如現在自求下堂。」

陸朝雲面色陰沉起來。皇上找過他,而且看樣子還找了太醫背書,真是好笑,他的妻子能否生育與他人何關?更不用說,他懷疑長公主早就買通那名太醫,甚至是皇上明明知情卻故意縱容。

任清源繼續道︰「有太醫作保,言之鑿鑿,下官不想相爺到時為難,更不願小女彼時難堪,今日便當面替小女求去。」

真相如何不重要,長公主的決心由此便可見一斑,他已經失去一個女兒,可不想另一個女兒因此杠上皇權。

「此事有我周旋,岳父無須多慮。」陸朝雲的臉色很不好看,目光落到一旁的人身上,眉頭便皺了起來。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出聲,甚至連表情都沒變化,仿佛他們在說的事與她半點關系也沒有。他的心微沉。

「娘子,你都沒有什麼話要說嗎?」

「我的事自有爹爹為我作主。」

陸朝雲驀然大怒。在他努力想靠近她時,她卻時刻保持著距離,隨時準備著抽身而去。他以為她願意將自己交給他,是認同了他們的夫妻關系,沒想到……

任盈月絲毫不為他身上所散發的怒氣所影響,她當日嫁他也不過是情勢所迫。

按父親的說法,陸相是以勢壓人,逼得任家不得不認下這門親。對此,她深以為然。

「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要為你作主現在只能是我,而不是岳父大人。」

「我現在在娘家啊,自然應該是听從父親的安排。」任盈月雲淡風輕的口吻達到與挑釁一樣的效果。

陸朝雲深呼吸。很好,他家娘子果然不是易與之輩,如此明目張膽的挑釁,他收到了。

收到他若有深意的一瞥,她莫名打了個冷顫。

「此事我便當岳父從未提過,」他面沉如水,「皇上那邊自有我去說,至于長公主……」他冷冷一笑,緩慢而陰沉地說︰「這麼多年她沒能如願,今後也不會如願。」說完,但拂袖而去。

任氏父女不禁對視一眼。

「爹。」

任清源擺擺手,「無妨,此事皇上多番插手,也難怪相爺動怒。」

任盈月略微沉吟片刻,問︰「爹,若我此時自請下堂,皇上可肯應允?」

他愣了下,才道︰「月兒可是心意已定?」他雖說出話去,但這到底是最壞的打算。

她肯定的點了下頭,「這皇家之事本就紛擾難解,那長公主既糾纏十年之久,必是不肯輕易放棄的人,我也不想在此事上太過耗損精力。」她實在不想再活得那麼累。

「說的也是。」

「那此事便煩勞爹費心了。」

猶豫了下,任清源還是說了出來,「你不跟相爺商量一下嗎?」

「不必。」

「據聞惹怒陸相後果很嚴重。」做為父親,他還是要給予女兒應有的忠告。

她杏眸微微眯起,雲淡風輕地道︰「到時候爹告老還鄉,他又能如何?」

敝就怪他當日不應該強娶她,明知道長公主不是好惹的,還硬要將她卷入這淌渾水。

任清源無言點頭。

第5章(1)

腰很酸疼,任盈月坐在窗前的榻上輕捶著自己的後腰,臉上閃過咬牙切齒的神情。

陸朝雲用行動告訴她,他確實精力過人,然而夜晚太過有精神,讓她忍不住懷疑他是不是精神委靡。

捶得有些累了,便抓過一只軟墊靠在腰後,她半趴在窗口,輕輕地嘆了口氣。

爹的奏摺遞上去也有幾天了,可是宮里那位皇帝遲遲沒有回音,而某位英明神武的丞相大人最近儼然有向色中餓鬼發展的態勢。這讓她對皇帝準奏的期待變得多了起來,畢竟太過濃烈的親熱偶一為之還好,若是長此以往,總讓人吃不消。

手再次撫上腰,任盈月咬牙,決定今晚某人要是再沒完沒了,她一定點了他的睡穴,好讓自己安安穩穩的睡個好覺。

樓梯處響起急促的腳步聲,旋即便見紅袖神情慌張地跑進來,氣喘吁吁地道︰「長公主來了。」

任盈月皺緊了眉頭。

「夫人正陪她說話,讓我來跟小姐說一聲。」

「我知道了。」她的表情淡淡的。

「小姐不去拜見嗎?」

「她既沒說要見我,咱們也別去觸那個霉頭。」話音未落,眼角余光瞥到樓外院中遠遠行來的人影,眸底閃過一抹精光。

到底還是來了。

「有客人來了,去沏壺茶。」她吩咐。

紅袖也從敞開的窗口看到外面的情形,默默地轉身出去沏茶。

淡淡地看了眼越來越近的人群,任盈月伸手撫了下鬢角,從榻上起身下地,從容自若地下了繡樓。

長公主一進門就看到正低頭喝茶的她。

瞧她面色依然透著病弱的蒼白,但比起上次見面已經大有起色。眸底劃過一抹狠意。

「臣婦參見長公主。」

收回心神,她冷冰地道︰「免禮。」

「謝公主。」

長公主在首位坐下,目光緊緊地盯著始終淡定沉靜的任盈月。沒有惶恐、沒有猜疑,她想在她身上看到的東西統統沒有!心中一股壓抑不住的惱怒升騰而起。

「太醫已經對你的病做出了診斷。」

「哦。」

那聲輕應太過不以為然,這讓長公主忍不住暗自咬緊了牙,「陸相是老相爺的獨子,陸家香火傳承皆在陸相肩上。」

「臣婦知道。」

「而你——」長公主刻意停頓了下,「身為女子卻不能孕育子息,常言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皇兄憐惜陸相一脈單傳,有些事也是萬不得已。」

「臣婦明白。」她依舊是淡淡的回應,以不變應萬變。

「你既然如此明白事理,那本宮也就放心了。」長公主面色微霽,「本宮今天來,其實是來宣旨的。」

任盈月了然。果然是準了啊。

「聖旨你拿去看吧。」

她接過聖旨,卻連看都沒看一眼,直接放到桌上。

「你——」長公主蹙眉。

「既然公主已經把聖旨送到,臣女就不多留了。」

長公主難掩訝異的睜大了眼。她甚至連聖旨都不看,就直接改了自稱。「你早就知道。」

「求仁得仁罷了。」任盈月還是一派的淡定自若。

她的手頓時用力拍到桌上,火辣辣的痛感傳回腦子中,眼神倏忽狠厲起來。

「求——仁——得——仁——」一字一字挾帶著萬鈞怒火。

見長公主如此,她反而益發的愜意怡然,拿起茶碗輕撥了兩下,微笑道︰「是呀。」對敵人最大的傷害,就是把他求之而不得的東西棄如敝履或當面摧毀。

「你大膽。」

「公主若無他事,臣女有病在身,便回房歇息去了。」

「你——」

「紅袖,送客。」言畢,她放下茶碗,起身上樓,沒有絲毫停頓。

長公主氣得渾身發抖,眼睜睜看著她一步一步上樓卻沒能說出一個字。

***

下午,長公主怒氣沖沖離開御史府。

傍晚,御史府前,當朝丞相面色鐵青。

「給本相讓開。」

「相爺莫要為難小的,我家大人吩咐,小的不敢違抗。」御史府的看門小廝面有難色。

「難道本相的吩咐你們便敢違抗?」

「可這里是御史府,我家大人不見客,相爺您也不好硬闖的啊。」

「你家小姐是本相夫人,難道本相要見自家娘子也不成嗎?」

小廝面色更苦,「相爺,您何必如此,下午長公主來傳過聖旨,我家小姐如今與陸家已無瓜葛。」

「什麼?」陸朝雲神情一震,「聖旨?」

「是呀,我家夫人氣得都暈過去了,眼下還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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