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爺請息怒 第21頁

任盈月看到皇上時,只覺得他的臉色更差了,已有油盡燈枯之兆。

皇上摒退了伺候的宮女太監,偌大的宮殿內便只剩下兩人。

「朕替容華向你道個歉。」

「臣妹不敢。」

定定看了她一會,皇上突然又道︰「太子還小。」

任盈月沒有接話。

「記得那道密旨嗎?依朕對任大人的了解,你應該還不知道密旨的內容,其實任大人被朕派往邊關督軍,太子如順利登基,大軍凱旋之日他會隨軍回朝。如果出了什麼差錯,邊關的幾十萬大軍便是太子的勤王之師。」

「皇上想讓我答應什麼?」

皇上贊許地看著她,「你很聰明,同時也很淡泊,容華的挑釁在你眼中從來就不具威脅。有人說,你是個不世出的絕代高手。你說對嗎?」

任盈月微微一笑,「是誰這麼抬舉臣妹?」

他卻沒有回答她,而是轉開了話題,「知道朕為什麼以國號封你嗎?」

「願聞其詳。」

「太子即國,朕以國托之,希望你能善盡泵母之責,看護太子成人。」

「長公主尚在太陵守墓。」她適時提醒他。

皇上苦笑一聲,「容華無法托以重任,如今這樣已是最好。」

大殿內沉寂了許久,再次響起皇上的聲音,「朕不過盡人事、听天命,若太子有福,自能坐穩這萬里江山。」

「他若是明君,自是有這福氣。」

「那就好。」

***

兩日後,金元公主下嫁陸相。

蒙著紅蓋頭坐在喜床上時,任盈月看著腳下那熟悉的地面,心中感慨萬千。

上次出嫁,她沒能行完禮便昏倒在喜堂上,這一次多少彌補了那些遺憾。

這一次同樣沒有人來鬧洞房,前次是因為她的身體,這次則是因為她的身份。

任盈月想著,不由得就笑了。

人生的際遇有時候真的是很神奇的一件事。

就在她胡思亂想時,時間似乎轉瞬即逝,她听到了熟悉的腳步聲一步步走近。

當紅蓋頭被人掀起,第一眼看到穿著新郎服的陸朝雲時,她不禁目露驚艷。

一身吉服的他在那襲艷色的映襯下益發顯得面如冠玉,俊逸絕倫,眉眼間的飛揚神采掩都掩不住。

到底是她的心境起了變化吧,若是前回婚禮讓她撐到目睹他穿吉服的模樣,她大概也就是覺得他有副還不錯的皮相。

而他也在看到她紅蓋頭下盛妝的精致面容時,為之呆滯。

「娘子,你真美。」半晌,回過神的他由衷的稱贊了一聲。

任盈月只微微一笑,目光落到桌上的合巹酒上。

陸朝雲哈哈一笑,轉身取餅酒杯斟上酒。

「上次便沒能與娘子喝上合巹酒,這次萬萬不能再漏掉。」

她笑著接過酒杯,與他手臂相交,飲下杯中酒。

他坐到床邊盯著她看了一會,才頗為不舍的幫她拿下頭上華麗的珠冠。

「娘子平日懶散難得對妝容上心,今日這般天仙似的容顏也只得曇花一現,」

說著便嘆了口氣,「想想實在讓人扼腕。」

「如花嬌顏,百年之後不過一具枯骨罷了。」她很殺風景的說。

「娘子打擊為夫,向來是不遺余力。」

「相爺坑起人時,也是毫不手軟。」

「記恨為夫請旨賜婚了?」

「哼。」

他擰了濕帕給她淨面,一邊不忘揩點油,「洛城梅林中青年俊杰不少吧?」

她朝他嫣然一笑,極是輕描淡寫地道︰「馬馬虎虎。」

陸朝雲牙齒忍不住磨到一起,「居然還上門提親!」是可忍,孰不可忍。

任盈月卻嘆息了一聲,不無惆悵地說︰「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當時我為自由之身,就算有人說親也是合情合理的。」

「你將我置于何地?」

「所謂前情如煙,舊愛如夢,人總是要向前看的。」

「你是故意的吧?」

她不解地眨眼楮。

陸朝雲狠狠地將她的吉服扔到地上,繼續與她剩余的衣物奮斗,同時道︰「即便有怨言,今日洞房花燭夜,你也逃不了。」

伸展著手臂,她一副任他為所欲為的樣子,很是認同的點頭,「這是實話。」

月兌到褻衣時,陸朝雲突然有些警惕地抬頭看她,「你很不對勁。」

「相爺多心了。」

「你絕對有事瞞我。」他無比確定。

任盈月思考了下,點頭,神情顯得極是無奈,「說起來,確實是有件事忘了跟相爺說。」

「什麼?」

猶疑了下,她給了他答案,「我的癸水來了。」

陸朝雲的手指頓時僵住,神情一連幾變,嘴角眼角狠狠地抽了數下,然後猛地轉過身狠狠地捶在床沿上。

他就知道……難得再次洞房花燭夜,結果依然是這麼殘酷。

任盈月伸手在他肩上拍了拍,難得溫柔地道︰「相爺,請節哀。」人生總是隨時充滿變數,這是沒辦法的事。

第9章(1)

正月初十。

深夜,宮內敲響喪鐘,年僅二十七的耀陽帝在寢宮崩逝。

臨終前,于御榻頒下詔書,令陸相監國攝政,輔佐太子登基。

天明,太子登基為帝,大郝天下。

當天金元公主入宮陪伴新皇。

一個月後,在宮里住了一個月的任盈月才回到丞相府。

沐浴之後,換了家居常服,她便讓紅袖拿來針線筐,繼續自己的活計。

陸朝雲進來時,就看到妻子坐在軟榻上專注地穿針引線,地上的火盆里銀霜炭燒得紅紅的,烘得屋里暖烘烘。

「娘子還會做針黹?」他不免帶了幾絲驚異。

任盈月捏著針在發間抹了抹,輕抬眸掃了他一眼,不疾不徐地道︰「我雖不善琴棋書畫,但女紅總還是會一點的。」

「為夫從未見娘子動過針線,有些誤解,這也是很正常。」他邊說邊挨到她身邊坐下,拿起那件衣服看。

然後,笑意溢滿眉梢眼角,深深地蕩漾進他的心底,「讓娘子費心了。」

「繡花我是不行的,衣服還能勉強幫你做兩件。」

「這就已經很讓人驚喜了。」

任盈月用力扯回他手中的衣服,繼續縫綴。

陸朝雲逕自伸手摟上她的腰,貼著她的身子看她為自己縫衣。

就算只是簡單的青布長袍,但是由她一針一線縫制,那便是天下最華麗的衣裳也不能比的。

「月兒。」

「嗯?」

「你什麼時候為咱們的孩子縫衣服呢?」

任盈月手中的針停了下來,扭頭看他。

他湊過去在她唇上落上一吻,笑道︰「為我生兒育女是娘子的責任。」

她眉頭慢慢蹙起,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如果我不能呢?」

陸朝雲愣了一下,之後笑著將她抱入懷中,「是不能,不是不想就好,生育子嗣本就是盡人事、听天命的,若我注定命中無子,那也是怪不得娘子的。」

她滿意的點點頭,「幸好相爺沒有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想要納妾為陸家開枝散葉。」

「如果我那樣說呢?」

任盈月手中的針不經意地扎在丈夫的手臂上。

「娘子——」看著手背上冒出的血珠,陸朝雲委屈地將手伸到她眼前。

她故意視而不見,輕輕地提醒,「當初你說過永不納妾。」

「我記得。」

「還記得我說過什麼嗎?」

「自然是不敢或忘的。」他笑著吻上她的唇,咂吮了一番,才繼續道︰「我不會給娘子家暴的機會的。」

任盈月忍不住啐了他一口。

紅袖過來奉茶,對兩人不合宜的舉止恍若未見,淡定而從容。

陸朝雲抱著妻子看她為自己縫衣,很是泰然。

而任盈月侍在丈夫懷中為他縫衣,也很自若。

拿著幾件公文進來的書安已經習以為常,他甚至有些想嘆氣,便是在宮里,當著滿殿的宮女太監,甚至有時候小皇帝不巧踫見了,他們相爺也是氣定神閑得讓人引以為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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