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願、望望還小呢,你真能獨力撐上十幾年?如果撐不下去呢?到時候就算想要找個男人嫁,誰會願意娶個有孩子的女人。
「況且事情想得長久點,就算你真的能養活願願、望望,可他們長大之後呢?有個王爺爹爹,願願子承父業何難,望望要找個好婆家也容易啊,總不能讓他們因為母親的任性而賠上一生!
「倘若王爺是個不值得托付的男人也就罷了,可你明明知道的,他有多能干,朝廷、商鋪,哪一項不是經營得有聲有色,天底下你到哪里還能找到這樣的夫婿?
「如果他對你無心也就不強求,可王爺明明把你放在心上、捧在手里,所有人都看得清楚分明,怎麼就小姐沒心少肺的,半點不感動?
「是,王爺沒辦法給你正妃之位,可那是小姐作的決定啊,皇上本來沒打算為他們賜婚,是你說有情人該成眷屬的,君無戲言,聖旨豈能隨意更改?王爺才不得不在名分上委屈你,現在你又拿這點來欺負王爺,便是我們奴才也看不下去。
「小姐,多替王爺想想吧,他那樣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回到你身邊,想想他失去消息那段日子,你是怎麼熬過來的,好不容易能夠在一起了,為什麼不珍惜?
「我宋紫屏在此發誓,今日所說所做的一切皆不是出于私心,倘若這個婚姻不能帶給小姐和願願、望望幸福,別說王爺,我就自己拿把刀抹脖子,用命還給小姐。」
紫屏說得慷慨激動,一古腦兒把積在肚子里的話全說了,淚水一串串滑下,看得賀心秧眼眶一紅。
賀心秧嘆氣,是啊……她拿她們撒什麼氣呢?她豈能不知道,她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自己,只是時代不同、根深蒂固的觀念不同,她無法說服她們,她們自然無法理解她的想法。輕輕地,她斂起眉頭,低聲說︰「對不起。」
賀心秧的道歉更惹得她們眼紅,苓秋走到她身旁,跪了下來,握住她的手,輕聲道︰「我看好小姐,小姐對待任何人都真誠,所有和你在一起的人都能感受到你的真心,苓秋不信你收服不了關姑娘,嫁進王府,你一定可以得到幸福的。」
「是啊,小姐一定是書讀得太多,听太多妻妾相爭之事,把自己給活生生嚇壞,可一旦嫁進王府,你就會明白,事情沒想象中那麼可怕,如果真那樣嚇人,天底下的女人不全都死光啦。」
「苓秋發誓,如果小姐在那里過得不幸福,苓秋會想盡辦法,幫你和願願、望望逃跑。」她高舉五指,對天發誓。
「我也是,如果關姑娘敢欺負你,如果王爺不維護你,如果你在那里過得沒有想象中如意,我和苓秋陪小姐一起離開王府。」紫屏也舉手說道。
賀心秧喘氣,胸口那個不舒服的感覺越來越重,像是有把火漸漸地往上燒著,灼燙著她的食道,她感到淡淡的血腥味涌上喉頭,卻強壓下不適,一手拉起一人。「如果到那一天,你們跟我走了,風喻和小四會恨死我……」
見蕭瑛快步進入懷寧宮,風喻指指里頭,笑著對腳步匆忙的他說︰「放心,小姐在里頭,紫屏和苓秋陪著呢,小姐已經打扮好了,沒有生氣,也沒有反抗,我想,大約已經想通了。」
這話讓蕭瑛和疾步而行的小四松口氣。小四可不希望在這個大日子里鬧出什麼事。
蕭瑛放慢腳步,旋身對孟郬驕傲說道︰「你可以去向宮晴要彩頭,她輸了。」
蕭瑛心里想,難怪宮晴敢跟郬打賭,說不定她早就知道隻果的計劃,不過不怕,他隨時隨地都能挽救頹局、轉敗為勝的,瞧,他不是又贏了一回嗎?
「是嗎?可後來我們又打了個新賭。」
「賭什麼?」
「賭一個男人無法同時回饋兩個女人的真心,無法公平對待兩人。彩頭二百兩,我賭你可以,她賭不行。」
「是嗎?我保證,一個月以後,你就可以從她身上再賺兩百兩。」蕭瑛意氣風發,信心滿滿。
「不,我已經輸了。」
「為什麼?」
「按禮制說,關姑娘是正妃,你該上平和宮接人,而隻果由風喻送到勤政殿,你們再一起進殿向皇上謝恩,你不該出現在這里,擔心一個逃跑新娘。」
孟郬提及,他才想起關倩,眉頭一皺,他真是被隻果弄得心亂了,可是……要他上平和宮卻把隻果留給風喻……想起昨天風喻差點兒被騙走腰牌,他不放心。
「郬,你去幫我接倩兒到勤政殿吧,隻果我親自帶過去。」
「你確定嗎?禮部的人可都等在那里。」
「我確定。」
「行,二百兩賭金,你幫我付。」孟郬開條件道。
「那有什麼問題。」
孟郬見他樂得嘴角都要咧到後腦勺了,忍不住搖頭,知道隻果非嫁他不可,就真這麼開心嗎?來日輪到他要娶宮晴時,自己也會心情飛揚,像他這樣?
孟郬一笑,舉步前往平和宮接人。
蕭瑛和小四一起進屋,正好听見紫屏和苓秋爭相發誓著說,如果小姐過得不幸福,就要一起逃跑。
蕭瑛听了實在很頭大,這算是哪門子忠心啊,也不想想她們日後要領的可是他蕭瑛給的薪俸。
「你們沒機會的,我保證!」蕭瑛開口。
紫屏、苓秋發現話被蕭瑛听見,忍不住臉紅。
見三人眼楮都腫腫的,小四打趣,「又不是嫁女兒,日後見不著面了,怎麼哭得這麼淒慘?」
紫屏瞪他一眼,低聲嘟囔,「誰讓你多嘴。」
他拉拉紫屏衣袖,說︰「這不是心疼你嗎?」
在這個時候打情罵俏?苓秋嘆氣,推了推紫屏、小四,三人一起出了屋子,她想,小姐應該和王爺好好談談,昨兒個才大吵一架呢。
門關上,蕭瑛眼楮眨也不眨地看著賀心秧,整顆心被牢牢吸引了,他移不開目光,直想就這樣永永遠遠看著她,唉……這身嫁衣只有穿在她身上才會這麼好看。
他眉飛色舞地走近她身旁,勾起她的下巴,笑得眼楮眯起。「真漂亮,和我想象的一樣美。」
相似的臉,他很快就可以在另一個女人身上看見,有什麼稀奇?賀心秧不言不語。
「還生氣?」他放軟身段,低聲下氣。他從未在女人面前做到這等地步,但為了隻果,他甘心。
她不語,不是因為生氣,而是因為不舒服。
賀心秧自我嘲笑,她不是童話故事里好心的小泵娘,開口不會吐出金幣,她是心胸狹窄的壞女人,嘴里只會吐出一只只蟾蜍,閉嘴比開口來得好。
他耐著性子,對她好言相哄,只要她肯嫁,什麼事兒都不算難。「願願、望望很好,只是昨兒個晚上沒听你講故事,鬧了會兒,我親自講的故事,望望不捧場,直說難听。」
願願、望望啊……她嘆氣,那麼聰明可愛的孩子,誰舍得離棄,他是抓到她的軟肋了。
他從懷里掏出一條隻果墜煉,細心為她掛上。
「我發誓,你一定不會後悔今日的決定,我會護你、愛你、疼你一輩子,倩兒那邊我會同她說清楚,我不會厚此薄彼,不會讓你們有機會心生妒嫉,隻果,答應我,一次、一次就好了,試著放下心防,接受她。」
她哪有作什麼決定?從來都只有他作決定的分兒……看著胸前的小隻果,是他新買的吧,那鏈子不是她匣子里的款式。只有女人才會舊不如新,對于她的隻果,這「新」遠遠比不上她的「舊」。
「隻果,不要氣我,好不好?」
怎麼能不氣呢?她想開口,問問他,對于婚事可不可以再斟酌斟酌,可是她剛啟口,胸腔處那股壓不下的惡心感使她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