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爆晴這番話下來,關倩情知自己已經逃不了了,但她不甘心啊!她好不容易走到這一步,怎麼能夠前功盡棄,她好恨、好怨,到底是誰在同自己作對?
「你想指控我胡說八道?關姑娘,你以為王爺為什麼不再上平和宮看你,為什麼一下朝便往懷寧宮跑?因為王爺記起過去?因為王爺重新愛上賀心秧?
「都不是,因為懷寧宮正是我們一起辦案的處所,你的所言所行,王爺都了如指掌,要不要同本宮賭賭,賭王爺今日不會上平和宮來迎娶關姑娘?」
必倩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心大亂,臉上露出瘋狂,她死死瞪著宮晴。好啊,宮晴不讓她好過,她也不會讓宮晴快意!
挑眉淺哂,拉出一個冷酷笑靨,她偏過頭,目光猙獰。「公主好謀略,關倩甘拜下風,看來今日,這身嫁裳是穿不成了。」
手飛快一扯,她扯掉身上的大紅嫁衣,胸前那顆赤金嵌紅寶石應聲落地,滴溜溜地在地上轉動。
她一枝一枝拔掉頭上的金簪步搖,滿頭青絲緩緩滑落背後,她的臉上帶著一絲勝利的笑意,定定地望住爆晴。「不過既然公主知道千芒……那麼我沒福分穿上這身紅衣,賀心秧恐怕也沒這等福氣吧……」
她的話讓宮晴與方磊神情一凜。她竟將千芒用在隻果身上?轉頭,方磊給宮晴一個鎮定表情,要她別怕,千芒的毒他能解。
爆晴深吸一口氣,定了定心神。
她冷笑,真是該死啊,這就是她和柳棄的交易條件?
必倩用人肝換得隻果一條性命,不,還有願願與望望,這個惡毒殘忍的女人,所有人都被她欺騙,以為她寬容大度、善良體貼,相形之下,隻果被批評得體無完膚……等等,那些對隻果不利的謠言也是她傳出來的吧?是,肯定是,否則誰會花工夫去挖掘隻果在花滿樓的舊事?!
看著宮晴驚怒焦郁的臉色,關倩心情突然大好,她仰頭大笑,「老天爺,禰對我真是不公平呵,到頭來竟讓我失去一切。」
爆晴忿然接話,「老天就是不公平,這世間才有窮與富、美與丑、善與惡,但上天也公平,你要金錢,就會奪走你的清心寡欲;你要成熟,便要拿青春來換;你想謀奪不該屬于自己的東西,祂便會讓你一敗涂地、失去所有。」
「是嗎?采莘公主,那你想要什麼?尊貴榮華,與孟郬一生廝守?這得用什麼來換?你的命嗎?」
語音乍落,關倩抽出腰間軟劍,直剌宮晴胸口,這一擊來得太快,屋外的侍衛反應不及,剎那間,鮮血自她胸前噴涌而出!
右腳剛踏進平和宮,想替蕭瑛迎關倩至勤政殿的孟郬,被這猝不及防的一幕驚嚇,他直覺反應的飛身而入,毫無思考地將全身力氣運于掌中,直襲關倩胸口。
必倩以為自己躲得過的,沒想到孟郬內力如此之高,突如其來的掌風讓她無從閃避,掌力所至,她胸口受到重重的致命一擊,整個人被擊飛向後,「砰」一聲撞上牆壁。
她墜下倒地,鮮血狂吐,胸間肋骨盡折,斷骨插入心肺。
不甘心啊,她機關算盡,以為她的人生將要雨過天青,真不甘心……
第十五章回家(1)
賀心秧不停吐著鮮血,痛楚在她每一寸神經中蔓延,蒼白扭曲的小臉、咬得泌出血絲的雙唇,看得蕭瑛心如刀割。她緊緊抓住他的衣服,彷佛听見死亡的腳步接近,她恐慌、她害怕,她眼底有深深的依戀不舍。
就要死了,怎麼辦?她再也看不見願願、望望,再看不見蕭瑛,天涯海角、天上人間,從此生死分離。她從來沒有這樣害怕過,死亡是什麼感覺,會比現在的痛不欲生更嚇人嗎?會不會像是墜入萬丈深淵,被永夜包圍?
她凝望著蕭瑛慘白的臉,潸然淚下……她就要死了,離開親人、朋友,離開愛她、她愛的人們,沒有他們,她能不能忍受無盡的黑夜?
方磊不在太醫院,但所有的太醫全趕過來了,他們分別替賀心秧號過脈後,表情是一致的絕望,他們跪地垂首,雖然沒有說話,但大家全明白,她沒救了……
蕭瑛大聲怒吼,「便是掘地三尺,也給我把方磊找出來!找不到他,你們一個個通通給我陪葬!」
他從不輕賤人命,會說出這種話,是因為他已經恐懼到極點,再沒辦法克制。
紫屏在哭,苓秋更是哭得不能自己,她們不明白,怎地好端端的一場喜事,會鬧成這樣?紫屏更是自責得想拿把刀子割了自己,她狠狠捶著自己的大腿,恨死怨死自己,小姐說不舒服,她怎麼可以否決她,怎麼可以說她在演戲,還要逼她听話懂事,逼她當個好媳婦。
都是她害的,如果能早一點找太醫,也許小姐就會好好的……忍不住滿心哀慟,她抱住苓秋,哭得不能自己。
蕭瑛抱起賀心秧,讓她坐在自己的膝間、靠在自己身上,他用袖子抹去她嘴邊的鮮血,一遍一遍再一遍,可那血像是吐不盡似的,不斷從她嘴邊流出。
「不怕,不會有事的,方磊的本事有多大,你是知道的,對不?再撐一會兒,為我再撐一會兒好不好?」
口口聲聲說不會有事,可是蕭瑛不知道,他的口氣失去了篤定,不知道自己的淚水悄悄滑落眼角,在下頷匯聚,滴落她唇邊。
她知道、也嘗到了,是苦澀、是絕望的滋味。
她很害怕,但忍不住想笑,忍不住想告訴他︰傻瓜,安慰人的口氣要自信一點,這樣軟趴趴的,誰會相信?
她想擠出一個甜美燦爛的笑臉安慰他,想告訴他,沒關系,她不是死去而是往回家的方向前行,可是……沒把握呵,她沒把握自己回得去,更沒把握那些話安慰得了他。
突然間,一陣劇烈的頭痛襲來,蕭瑛痛得皺緊濃眉,但不管再疼再痛,他都不肯放下懷里的賀心秧,不肯與她片刻分離。
疼痛間,許多場景躍入他的腦袋中,熟悉竄入心底。
她繞過自己,隔著圓桌,瞠大杏眼,朝他大吼,「假的!我不是名門之後、不是官家千金,更沒有落難,我只是在這個不懂得民主、不懂尊重人權的時代里,被一群惡毒的壞蛋抓到,然後以武力脅迫、逼良為娼……」
她從震驚到恍然大悟,再到痛不欲生,鮮明精彩的表情,看得他心情大悅。奇怪,他怎麼從來不知道,整一個女人會得到這麼多樂趣?「秧秧、隻果、黛安芬,請問姑娘有多少個名字?」
「請問王爺,我前輩子是殺你父、奪你妻、謀害你的性命,還是搶了你的家產、放火燒了你全家?為、什、麼,你要這樣對待我?!」她苦著一張臉。
他仰頭大笑,模模她的頭發,低下頭額頭與她相交,在她耳畔輕聲撂話——
「怎麼辦呢?我可憐的小隻果,以後我還會繼續這樣對你,因為這樣……太有趣了。」
她臭了臉,命令蕭霽道︰「果果,去找一把鏟子給我。」
「做什麼?挖地道嗎?」
「不是,我想挖挖這里有沒有藏了什麼髒東西,怎盡招惹些不干不淨的人。」
「放心,讓你們搬進來之前,我已經找人看過風水,這里是吉祥寶地。」
「要比風水,哪兒比得上皇陵,王爺怎不上那兒溜溜?」她橫眉豎目,終于轉頭望向他。
她聳起肩膀,像繃著什麼東西似的,待松開肩、松開臉部表情時,她大大地吸一口氣,彷佛要把所有空氣全吸進自己肺里,她拉出一道滿足笑意,甜甜地笑說︰「你不娶惠平郡主,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