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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後,闕無天帶著周挽情以及杜康來到天山頂。
闕無天指著山腳下的茫然山色和層層白雲。
「就在那里。」
杜康眼楮一瞇,似乎不太相信。「你把傲情天皇葬在這里?」
「這是師父晚年的隱居地點,除了我,沒有人知道這地方。因為師父為了明月天女得罪太多江湖人物,樹立太多仇人,我不想他老人家連死了,都還不得安寧。」
「怎麼下去?」
闕無天淡淡一扯嘴,「這就要看你功夫夠不夠好了。」
說罷,他摟著周挽情的腰一躍而下。
杜康眉頭微微一蹙,無暇思索,也跟著跳下。
他以為自己這一跳,勢必死無葬身之地,誰不知天山之高、天山之險舉世罕見。但出乎意料之外的,杜康卻發現石壁雖光滑無痕,卻有一個個的凸出小石塊,而每一個小石塊,都恰恰是他可以點足提氣之處。
幸好自己輕功學得不差,否則稍稍一閃神,只怕會跌得粉身碎骨。
沒多久,三人穿過重重白雲來到谷底,谷底四季如春、花草繁盛,潺潺溪流中,清澈可見魚蹤,這又是另一個人間仙境了。
闕無天領著杜康來到一處石碑前,石碑上簡簡單單刻著幾個大字——恩師軒轅羿與夫人柳夕堇長眠于此立碑人正是闕無天。
周挽情乍見父母親之墳,已然克制不住心中的悲痛哭倒在地,「爹,娘,情兒來看你們了!」
闕無天一語不發也跟著跪倒,恭恭敬敬拜了三拜,然後扶起痛哭失聲的周挽情。……周挽情伏在闕無天懷中不住哭泣著,「天哥,我爹他是怎麼死的?」
「以師父的武功,放眼武林,還沒有人可以傷他,可是他為了不想讓師娘等太久,所以自斷經脈而亡。」
「自斷經脈?你是說爹是自盡的?」
「沒錯,他不忍師娘長眠于此,幾乎天天過來陪她。有一天,我等了師父很久,都不見他回來,才知道他已經……」闕無天說著,金色眼眸閃過一絲哀傷。
「那我娘呢?她又是怎麼死的?」
「如果我猜得沒錯,師娘應該是讓周紫焰下毒給毒死的,因為師父臨終前,曾經把神農醫經交給我,要我找出解毒之道,可是師父沒有告訴我師娘中的是什麼毒,所以我也無從找起。」
「天哥,你見過我娘嗎?她長得什麼樣子?」
闕無天微微一笑,「那時候我還小,記不得師娘的長相,只知道她好美、好溫柔,就和你一樣。」
「天哥,你……」周挽情嬌羞地瞪了他一眼。
闕無天沒再說話,只對著杜康一點頭。
杜康伸手往石碑上一拍,石碑登時裂成兩半,露出一個入口。
闕無天對著周挽情說道︰「情兒,你在這兒等,我們去去就回來。」
說著,他和杜康兩人點亮火折子踏入地道。
地道里幽幽暗暗的,幾乎伸手不見五指,幸而有闕無天帶路,兩人倒是很快找到軒轅羿埋身的石棺。
闕無天來到石棺前,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然後打開石棺,取出一本早已發黃的書遞給杜康。
杜康正想接過,卻突然听到遠處傳來一聲尖叫——「啊!」
兩人渾身一震,對看一眼,隨即縱身奔出地道。
地道外,周挽情顫抖著身子站著,身後是一臉怨恨的周紫焰。
「你來做什麼?」闕無天跨步上前,一面瞪著周紫焰,一面關心地看了看妻子。
「當然是來看軒轅羿是真的死了,還是詐死。」
「你跟蹤我們?」
「不這麼做,你會乖乖帶我來這兒嗎?」周紫焰拋下周挽情,搖搖晃晃的來到地道入口,「他在里面嗎?」
闕無天沒有回答,只是一個閃身,擋在她面前,「你想做什麼?」
周紫焰似乎沒有听見他的問話,喃喃自語著︰「師兄,你就在這里面嗎?你為了躲避我,居然寧願待在這里面?」
「師父已經死了,他早和你沒有任何關系。」
周紫焰抬起頭狠狠瞪了闕無天一眼,又將視線轉向周挽情,「沒有關系?如果不是柳夕堇那個賤女人,師兄會是我一個人的,我們會有一群兒女,一群可愛的兒女。但現在師兄卻一個人孤伶伶地住在這里,這一切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說的同時,她似乎就要撲向周挽情。
杜康即時攔在她面前,同時說道︰「軒轅羿在里頭等你,你為什麼不進去找他?」
周紫焰臉上一喜,「你說什麼?」
「軒轅羿在里頭等了你二十年,你為什麼不進去找他?難道你要他繼續等你二十年嗎?」
「你說的是真的?師兄真在里頭等我,還等了二十年?」
「沒錯,如果不相信,你自己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周紫焰半信半疑地看了杜康一眼,最後視線停在周挽情身上,「你和我進去!」
杜康搖頭,「不,她一進去,軒轅羿就不要你了,你難道希望他被搶走?」……「不,師兄是我一個人的,沒有人可以搶走他,他是我一個人的!」她凶狠地說著,記憶卻回到那日,那個原本張燈結彩喜洋洋的日子,如果沒有柳夕堇,那該是自己最幸福最甜蜜的一日,但這一切,卻讓柳夕堇給破壞了!
想著,她神情浮現一絲錯亂,急急跳進地道里嘴里不住說著︰「師兄是我一個人的
,沒有人可以跟我搶他,他是我一個人的,我一個人的!」
周紫焰狂亂地叫喊著,手掌急推,將地道入口封了起來。
周挽情見狀忍不住大叫︰「姑姑,不要這樣,這樣你會出不來,你會死的!」
闕無天搖頭,「情兒,算了!說不定這才是她真正想做,真正想得到的。」
「可是……」
「你忘了她是怎麼對你,又是怎麼對你娘的?她這種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但她總是把我養大,總對我有養育之恩,我不能眼睜睜看她就這樣死去,而且她如果真的恨我,就不會一再救我,所以……」
「你錯了!她養你固然有恩,但你為她犧牲自身的貞操、幸福,為她忍受天下人的辱罵,你做的難道還不夠嗎?」
「我……」
杜康也點頭,「沒錯,對她來說,這或許是最好的結局,因為她所想的,就是和軒轅羿在一起,如今她心願已了,你又何必阻攔她?走吧!到開封去,讓我幫你們兩個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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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一輛馬車從開封「回春堂」緩緩駛離,不必說,車上自然是坐著闕無天和周挽情。
但見闕無天神清氣爽、英姿煥發,再不見眉宇間的抑郁之色。
「情兒,你想去哪里?」
周挽情偎在丈夫懷中,正閉目養神,經過杜康的妙手神醫,她和闕無天身上的毒總算都解了。
他們總算可以做一對正常的夫妻,不必再像過去為了怕連累彼此而相敬如冰,過著有名無實的夫妻生活。
想到這兒,周挽情不禁輕笑出聲。
闕無天一手駕車,一手攬著她的腰,滾燙的唇親吻著她小巧的耳垂,低低問道︰「在想什麼?」
「想你。」
「想我?」他湊過嘴,在她唇上一吻,「想我什麼?」
「想你堂堂黑焰門的冥王,人人畏懼的冥王,竟然當了三年柳下惠,守了三年的身,真是難為你了!」
闕無天不懷好意地瞅著她,將馬車駛離官道,來到一旁的樹林里。
「你這折磨人的小妖精,我是柳下惠,那你是什麼?你知道看著你,卻不能踫你、不能抱你,又不能愛你的感覺有多難過、多痛苦嗎?你竟然還笑我?看我怎麼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