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女出閣 第9頁

「我朝的大書畫家範寬,你不知道嗎?只要你在我解出棋局的那天交出一幅溪山行旅圖,我就承認你是練家的媳婦。」

蘇恬兒偏過頭想了想,反正刺繡還不就是那回事,而練錦的學問又好像很好,琴棋書畫樣樣精通,還會刺繡,到時候再威脅、恐嚇他捉刀便是。

于是她不假思索地點頭,卻沒注意到練老爺子眼中一閃而逝的狡猾,與練錦、練老夫人臉上的驚訝,「好,我答應你,就在你解出棋局那天,我繡一幅溪山行旅圖給你看!」

第四章

一個陰雨綿綿的午後,從練家西院的「曲溪樓」里突然傳出一道女子驚呼聲︰「好痛!」

「少夫人,你不要緊吧?」

「你看我的手指頭都讓針扎得流血了,怎麼會不要緊?」

「我怪上幫你包起來!」

「不要包了,再包下去,我十根手指頭都給包滿了!」語氣中含著些許埋怨和懊惱。

原來這個十根手指頭都快給人包起來的人就是蘇恬兒。因為她那日在練老父子面前夸下海口,說要繡出一副溪山行旅圖,可她對刺繡一事又一竊不能,所以只好從頭開始學起。

不過她生性活潑好動,要她乖乖坐在繡房里,一針一線繡東西,那可真是比登天還難。加上她耐性不足,也不夠細心,連最粗淺的鎖繡都學得亂七八糟,更別提要繡畫了。

其實她原本打的如意算盤是要讓練錦捉刀代繡的,因為他看起來琴棋書畫樣樣皆通,又從小長在練家這樣以刺繡為營生的家庭中,會刺繡是理所當然的。

哪知道練錦根本就不會刺繡,甚至連拿針穿線都得模索個老半天,所以她的溪山行旅圖自然跟著無望!

想到這兒,蘇恬兒便有一肚子氣,再想到洞房花燭那夜,他竟裝模作樣騙自己,她就氣得頭上簡直要冒火般。

她丟下針線大刺刺地站起身,「我不繡了,我要去找練錦。」

奉練老夫人之命來教蘇恬兒刺繡的菊翠嚇了一跳,「少夫人,一會兒老夫人要來看成果呢!你現在一走,萬一老夫人來了,豈不是……」

蘇恬兒哼了一聲,頭也不回地往門口走,「我不管,我會有今天都是他害的。所以我要去找他算賬!」

「可是少爺今天有朋友來,恐怕不方便……」

蘇恬兒笑盈盈地轉過頭,一雙烏黑的眼楮閃著奇怪的光芒,「朋友?那更好!打從我到練家來,練錦還沒吃過我親手做的菜呢!今天我可要大顯身手,讓練錦瞧瞧我的厲害!」

說著,她吐了吐舌頭一溜煙地奔出房間。

蘇恬兒鬼鬼祟祟地站在書房前,她站在窗口偷偷往內一瞧,練錦果然正在和一名男子說話,再定楮一看,她赫然發現那男子竟然是她的雋哥哥。

童雋是臨安城里有名的才子,雖不及江南四公子出名,但在書畫方面的造詣絕不下于四公子。而且,童雋還有一英四公子所不及,尤其是練錦所不及的功夫,那就是他有一手的好廚藝,他可是臨安城內一等一的烹飪高手!

驟然見到童雋,蘇恬兒心中的喜悅是無法想像的,她三步並做兩步地直沖了進去,見了童雋就抱,抓著他的手亂搖。「雋哥哥,是我,我是恬兒啊!」

童雋正和練錦談論一件很重要的事,根本沒想到會有人突然跑進來,更沒想到這個人見人就抱,還打翻了他手上的碧螺春。可是在听見那如黃鶯出谷般的清脆嗓音後,他的詫異轉為驚喜。

他忘情地握住蘇恬兒的手,只差沒和她抱成一團,「恬兒,是你?」

蘇恬兒抓著童雋的手蹦來蹦去,活像只小兔子。「是我,我是恬兒。雋哥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不通知我一聲,我可以去接你啊!」

童雋搖了搖頭,親密地牽著蘇恬兒坐在自己身旁,全然忘了那早已氣得臉色鐵青、眼楮發紅,簡直想殺人的練錦。

「我前天才回來的,還帶了棋譜要給你,想不到爹他老人家告訴我說你嫁人了,而且嫁的是御品齋的玉穆。」提起玉穆,童雋突然想到這里是練家湘坊,為什麼恬兒會出現在這里?「你怎麼會在這里?你不是應該……」

提起這件事,蘇恬兒便不由得嘟起了嘴。她存心氣練錦似的,故意往童雋懷中偎去,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還一手指著練錦︰「都是他,我會在這里都是他害的!」

童雋詫異地抬起頭,這才注意到練錦的臉色難得得嚇人,「練錦,你怎麼啦?」

練錦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你們繼續,就當作我不存在。」

這下童雋更為詫異,他先瞧瞧練錦,再瞧瞧帶著一抹頑皮狡猾神色的蘇恬兒後,頓時明白,「練錦,你吃醋了是不是?」

練錦嘴一撇,沒說話,但這意思卻再清楚也不過!

童雋見狀,臉上泛聘抹不可思議的神情,繼而縱聲大笑起來,「我的天啊!練錦,你該不會以為……以為我和恬兒……」

「難道不是?」

童雋笑不可抑,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死,「你誤會了,我和恬兒不是你想的那樣。恬兒是我妹妹,是我的親妹妹。」

練錦一愣,「妹妹?不對,你姓童,她姓蘇,你們兩個怎麼樣也不可能是兄妹。」

「是真的!不信你問恬兒。」

蘇恬兒神氣得不昨了,臉上更是一副‘你給我听清楚’的得意模樣,「雋哥哥的娘是我的娘。」

「如果你們兩個是親兄妹,他的娘當然是你的娘。」

蘇恬兒白了練錦一眼,「不對!因為雋哥哥的爹就不是我的爹。」

「什麼?童雋的爹不是你的爹?你是說……」

這時童雋接口︰「我母親是改嫁的,她嫁給恬兒的爹時,我已經八歲,我跟著我爹姓,所以姓童;而恬兒的爹姓蘇,她自然姓蘇。」

練錦終于恍然大悟︰「你們是同母異父的兄妹?」

「沒錯,所以我才說恬兒是我的親妹妹。練錦,現在你可以告訴我,為什麼恬兒會在你這里的原因了吧?」

練錦頷首,簡單明了地說明事情原委。

童雋听得連連搖頭,滿臉不可思議,「這麼說來,應該不只你娶錯老婆?」

「按照我的情況去推算,確實是如此。」

「這……這實在太夸張、也太離譜了,以王媒婆的經驗和能力,絕不可能發生這種事的。」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不過我很高興。」他意有所指地說道,眼楮卻直瞅著蘇恬兒。

蘇恬兒怎麼會不知道他在說什麼呢?想起自己那包著白布的十根可憐手指頭,想到她學刺繡覺得都頭昏眼花,而他卻可以輕輕松松坐在書房里和雋哥哥聊天,她不悅地嘟起小嘴。

而後,她忽地站起身,急往廚房跑去。等她再出來時,手上多了兩盅湯,臉上則是甜得有些詭異的笑容。

「這是漁父三鮮,我按著山家清供上面說的方法做的,你們吃吃看好不好吃?」她執勤地氫湯端到練錦和童雋面前。

練錦眉頭一蹙,「漁父一鮮?是魚呀、蝦呀那一類的嗎?」

蘇恬兒笑得花枝亂顫,「虧你還是練家的大少爺,怎麼連漁父三鮮都不知道呢?雋哥哥,你告訴他吧!」

「所謂漁父三鮮就是蓮子、蓮藕和菱角,因為這是漁人很容易就能采獲的東西。在北方,有的人會加上鮮核檔,再用冰鎮,是夏天很好的一道菜肴呢!練錦,你沒吃過恬兒做的菜吧?吃吃看,比起大酒館的廚子來,可絲毫不遜色喔!」

由于童雋的在場與介紹,使得練錦降低戒心,再加上一人一盅,就算這丫頭居心叵測,想陷害自己,卻總不能連自個兒的哥哥也陷害吧。而且這湯看起來清澈,聞起來香甜,著實讓人食指大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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