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球?」
「對,這是水晶球,你在這里面待了好多年,這就是那小子的魂魄三番兩次上門來找,卻找不到你的原因所在。」
「那小子?水晶球?」洛蓁腦袋里仿佛有無數面鼓在敲著般疼了起來,她抱著頭,身子痛苦地轉著,想甩開這令人筋骨幾欲爆裂的疼。突然,疼痛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胸口的悶、心里的痛,那種痛是從靈魂深處,從遙遠的識覺所傳來的。迷蒙的,她看見一個修長身影跪著,臉上面無表情,雪,不斷穿過他身上落在地上,化為天地間的一片銀白。她知道,自己的痛來自于這個男人,更因他以為頭深沉的痛而滴血,他是誰?為什他要跪著?為什麼自己看到他會忍不住想哭呢?
「他在姥姥居住的洞口長跪了七七四十九天,只求能找到你,雖然靈魂不會感受到人世間的冷熱苦痛,但他心中的懊悔、痛苦,卻比外在所加諸的還要深上千倍萬倍,丫頭,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我……我……」淚水像珍珠一顆顆滑下臉龐,她想起來了,她知道這個男人是誰,卻情願自己永遠不曾想起。
「丫頭,他為了找你而放棄無數次的機會,吃盡不少苦頭,而你所下的詛咒讓你們倆百年不聚首,難道還不夠?你還要繼續折磨他嗎?」
「我……我沒有……」
「你和他有宿世姻緣,回去吧!」
「可是……」
「別可是了,好好珍惜這次機會,錯過了,這一次你和他真的就要天上地下永不相見了。姥姥不希望見到這種狀況出現。」
「他……他還會負我嗎?」
「他未曾負過你,你也沒有騙他,只是因為你們太在乎彼此,卻反而傷了對方。丫頭,愛是信任、是包容、是相互尊重,你們深愛對方。卻沒有學習到這點,才會吃了這麼多苦,姥姥不要你們重蹈覆轍,也不想再見你傷心欲絕的樣子,那會讓我心疼的。」
「姥姥!別走,不要走,雲兒還有事問您哪!」
老人家身形直往後退,距離洛蓁越來越遠,雖然這樣她還是可以听到那慈祥的聲音。
「丫頭,你終于承認你是雲兒了,當年姥姥不忍見你懷著滿月復悲戚,漂泊在天地問地間無以為家,所以用藏魂大法將你收留在水晶球中,讓他找不到你。現在你和他既然都再世為人,重新結成夫妻,丫頭,再給他一次機會,這一百年來,對他的懲罰也夠了!被了!」
「別走!不要,別走!」
「雲兒,怎麼啦?」
洛蓁猛地睜開眼楮,周圍沒有白雲,也沒有老人家,沒有跪在雪地的男子,更沒有痛徹心扉的絕望。迎接她的,是個溫暖寬闊的胸膛,和滿眼的著急與憂慮。
「哪里不舒服?還是又發燒了?」他用另一只手去模她的額頭。
「我……」洛蓁張著嘴一句話也說不上來,眼里充迷惘不解,姥姥呢?姥姥怎麼走了?這里又是哪里?望著眼前俊美、溫柔、對她呵護備至的男子,她不由自主地出手輕撫著他的臉頰,如夢如幻地說︰「我做了好長的夢,到了一個從沒去過的地方,看到姥姥,還有你,姥姥告訴我好多好多事,然後她就走了,不論我怎麼喊怎麼叫,姥姥都不理我……」
「雲兒!」歐陽濂錯愕地瞪著洛蓁,她的眼神迷亂沒有焦點,看似在望著他,實則穿過他落在不知名的遠處,她根本沒有醒,她還在作夢。
「淵哥哥,我好怕,怕你會再傷害我,怕我會再一次心碎,我不知道應不應該重新來過,我好怕,好怕……」洛蓁嘴里胡亂低語著,雙手摟住他反而子將臉埋入他肩窩,「你會傷害我嗎,淵哥哥?」
「雲兒,我愛你都來不及了,怎麼會傷害你?乖,先別說話,你還病著昵!」歐陽濂擔心地撫著她微微發燙的臉,心里升起一股奇異的感覺。她的記憶似乎回來了,但她會原諒自己嗎?尤其在自己那樣傷害她之後,她會原諒他嗎?曾經,他希望她能想起過去的事,畢竟他們有過那麼美好的過去;可是現在,他反而不想了.讓他們重新來過,重新編織一段美麗的記憶,不也很好嗎?
歐陽濂蹙起雙眉,千頭萬緒閃過腦海,心中矛盾極了。究竟該如何才能兩全其美?如何才能撫平她心中的創傷?原來她會那麼怕他,那麼排拒他,是為了不想再受傷害。雲兒,對不起,我愛你.可是卻那樣傷害你,對不起!
低頭瞧著那已然又入睡,有若仙子般的無邪面容.一股信念慢慢在他心中涌現。我不會再讓你受一點委屈,不會再讓你掉一滴淚,即使必須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他默默許諾,默默這樣告訴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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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序漸漸邁入秋末,一個涼爽的午後,翠墨領著名小丫鬟從廚房端著剛煎的藥,準備給洛蓁送去,才剛踏出廚房走沒兩步,大老遠便瞧見歐陽濂斜倚著欄桿,雙手抱胸,含笑等著她們。
「姑爺!」翠墨微微欠身.她知道歐陽濂等在這里所為的就是洛蓁的病情。
打從那日他兼程自洛陽趕回,徹夜守候照顧她們小姐至今。這位歐陽家的少爺更天天在廚房口等她,為的就是問問洛蓁的病情,以及恢復的狀況。翠墨實在不懂,為什麼他不親自去看小姐呢?明明很關心很在乎她的,卻總要透過第三人來得知自己最想知道的消息。
而小姐更奇怪,知道歐陽濂曾經那樣不眠不休地照顧她,非但沒有一個謝字,反倒總是避著他,連名字都鮮少提起,仿佛和他根本就不是夫妻似的。翠墨看不懂,也不敢問,個中三昧,恐怕只有他們自己才知道了。
「把藥紿我。」歐陽濂伸出手,指著依然冒著煙的藥說。
「姑爺?」翠墨詫異極了,他要親自送藥去?這可是幾天來第一次呢!
「不礙事,我來就好,你們都下去休息吧!沒有我的吩咐都不準進房,知道嗎?」收拾起笑容,歐陽濂交代著。
接過藥後,他臉上不帶一絲笑容舉步便走,那嚴肅的神情,請翠墨為之一凜,大氣都不敢喘地退到旁邊去。
至于這廂的洛蓁則將自己浸泡在浴池中,這是她生病這麼多天來第一次下床,女孩子終歸是女孩子,雖然期間曾用擦潔淨身子,卻仍舊撩不住心中的別扭,所以在可以下床的第一天,就吩咐燒熱水沐浴。
氤氳的水氣彌漫在偌大的澡間,凝視著陣陣往上飄的煙霧,洛蓁不禁有些茫然。
她躲著歐陽濂有幾天了?七天?還是十天?打從那日醒來,發現他為自己擦拭身邊退燒,用身子為自己取暖,兩人還相擁而眠後,驚慌與不確定就在心里糾纏著她知道自己的驚慌並不是來自對歐陽濂所存有的恐懼,而是她發現自己已經愛上他,她竟然愛上這個當初根本不不想嫁的男人。
她究竟是什麼時候愛上他的?是圓房那夜他貼心的退讓?還是在梅家看到他那意氣風發、侃侃而談的模樣?亦或是得知他為了自己連夜趕回,徹夜守候照顧的用心?或是因為病中那一場似真似假、懸疑難解的夢?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只知道每當看到他就多不了的心慌意亂,見不到他卻又忍不住滿腔思念,想他的溫柔,想他的熱情,想他寬闊溫暖的胸膛,更想那修長瀟灑的身影以及如旭日東升般耀眼的笑容,這就是愛嗎?為什麼對游彥文表哥就不會這樣?她與游彥文表哥是人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卻從來投有這處感覺、這種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