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魔除到你心底 第17頁

南宮璟淡淡揚眉,似笑非笑地︰「你想听我求你?」

「當然想啊!」她嘿嘿笑著,「尤其是听你這種臉上寫著『自立自強』的人開口求人,虛榮心會加倍呢。」涂完醬,順手把湯匙放進口中舌忝了舌忝,五官頓時皺成一團,「這是什麼?!酸死了!」

「這是用數種植物的葉子熬成的,完全沒加糖,我打算做來和其他太甜的果醬一起用,單吃會很酸。」她的表情太滑稽,他忍不住笑出來。

「你怎麼不早說?!」完了,她把每片吐司都涂上了!「我討厭吃酸的啦!」

「你沒問,我以為你知道那是什麼……」感到有雙視線訝異地注視著自己,他才想到還有好友在,回頭問道︰「星年,你也一起吃早餐吧。」

佟星年搖頭,「我還要出門,弄你們吃的就好。」璟……會和人說笑呢。

以往的璟沉穩寡言,就像一湖靜水,即使是上人過世的重大打擊,他也只是比以往更沉默,不曾和任何人談起內心的感受。

長期的潛心修行,使他的情緒也轉為深沉,不輕易顯露,因此,此刻他與舒芹相處的情形,使佟星年相當詫異。幾乎不曾見璟如此自然地與人談笑,就像一般二十余歲的年輕人,而非身負罕有異能,自幼就被上人交付解救蒼生的重任、諄諄教誨而成長的術師。

當他和舒芹說話時,那雙永遠澄澈平靜的眼會泛起細微的漣漪,舒芹的每句話語、每個眼神,仿佛都在那潭靜水中投入一顆顆石子,而一個個漣漪之間,浮漾的全是這個開朗愛笑的女孩身影……璟自己應該沒注意到吧?

佟星年唇邊笑意加深,調侃道︰「你和舒小姐看起來就像家庭煮夫與職業婦女的組合。」

舒芹噗哧一笑,「別叫我舒小姐,叫芹兒就好啦。」還以為只有她這樣想呢!

見南宮璟微怔,她笑道︰「你生氣啦?只是開玩笑嘛。」

「我沒生氣。」他們……看起來像夫妻嗎?明知是玩笑話,仍在心底撩起奇妙的騷動,悄眼看著她粲然笑顏。

「璟都沒叫你芹兒了,我可不敢。」佟星年別有含義地微笑,在舒芹疑惑的目光下,解釋道︰「璟的個性比較內向,如果我和你聊得太熱,他會刻意回避,讓我們相處。」

「哦?」難得見南宮璟尷尬,顯然被佟星年說中了,靦的模樣像個孩子般可愛。舒芹笑道︰「別害羞嘛!插不上話又沒什麼大不了的,干嘛回避?」

「我本來就不多話,又經常一個人獨處,自然更沉默了,如果我在會造成冷場,不如走開比較好,並不是害羞。」竟然掀他的底?南宮璟瞪了好友一眼。

「你以前常是一個人,不代表以後也是一個人啊。」佟星年泰然接受他不滿的眼神,「上人沒讓你出家,你還不懂他的用心嗎?」

舒芹插口︰「什麼用心?」

「上人屬於佛教的系統,璟雖然是他的弟子,上人卻沒有要他出家。也就是說,只要璟願意,可以像一般人一樣組成家庭,結婚、娶妻生子。」

組成家庭?娶妻生子?像一般人一樣?

舒芹一時意會不過來,愣愣看著一身白袍的南宮璟。那身聖潔不可侵犯的顏色,很難想像會有個頂著妻子頭餃的女人站在他身畔,更別提幾個孩子繞著他跑來跑去,那白袍如果印上了小孩的腳丫印子,不是很滑稽嗎?說不定小孩還會踩到他的頭發而跌倒呢!

她忍不住又嗤地笑了,「我覺得——」

「我沒那個打算。」南宮璟淡淡地打斷了她的話。

舒芹的笑頓時凝在臉上,怔怔看著他毫無猶豫的堅定神情。

「為什麼?」佟星年詫異,「即使成家,也不會妨礙你的工作,不是嗎?」璟長期依循著上人安排的路,孑然一身地生活,那雙太過平靜的眼,仿佛有著了悟世事的超然,幾乎像個聖人,卻不像個有血有肉的普通人。

這樣的璟,讓他覺得悲哀,至少在……有生之年,他希望璟能有幾天真正快樂的日子啊。

「我希望能專心把我的能力用來幫助有需要的人,如果有了家人,我一定會為他們分心。」無視於舒芹怔愣的神情,南宮璟以堅定的口吻道︰「我一直是這樣過日子,以後也打算就這樣一直過下去。」

如果是旁人說出那樣的話,舒芹不會當真,因為那些崇高的話需要付出的代價太大,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那樣說通常只是開玩笑。

可說那些話的是南宮璟,那個像水一樣清冷平淡的男人,以那無欲無求的態度說出口的話,絕對不是在開玩笑。

他的說法讓舒芹很不舒服。為家人分心有什麼不好?需要他幫助的人是人,他的家人就不是人了嗎?也許因為他現在沒有家庭,無法體會那樣的情況,可也沒必要這麼排斥吧?

何況,若身邊沒有親近的人,沒有想要去愛、去關心的對象,又怎能去愛那些與自己有更多隔閡的陌生人,甚至幫助他們?

而她心頭最大的疙瘩,是他決絕的態度。當佟星年說他可以結婚成家時,她還來不及分辨心頭異樣的感受,就听他親口說出——「我一直是這樣過日子,以俊也打算就這樣一直過下去。」那般堅決地表明拒絕世俗的羈絆,像當頭澆下一盆冷水,澆熄了她的感受,變成一顆沉重的石頭,壓上心口——

她與他之間,沒有一丁點可能。

好吧!反正他們之間什麼都還沒開始,她該慶幸自己在對他有更多感覺之前,便及早明白了他的態度。說不定他之所以拒絕組成家庭,是怕自己賺錢的機會將因此減少呢!

可越是自我辯解,甚至偏激地抹黑他,她就越是明白,自己是在乎他的。

真可笑啊!她甚至還欠了他幾千萬,怎會對他有這種薔薇色的期待呢?

八成是從那個吻開始的吧。

明知那是法術的一部分,她卻無法淡然處之,雖然他總是繃著一張不可侵犯的神聖臉孔,讓她深覺回想那個吻是種罪惡;還有那頭長發加白袍的打扮,實在詭異,但他脾氣好、廚藝好、溫文儒雅,溫暖細膩的居家品味,完全符合她理想中未來另一半的典型啊!一個可以讓她安心出外工作、會把家里整理得很好的家庭煮夫,雖然對錢的態度苛刻了點,但相對來說,一定很會理財……

不行,不能再亂想了!

「他要單身就單身好了,干我啥事?」舒芹提著晚餐,使勁推開巷道的木門,努力給自己洗腦︰「反正他那一臉聖人的表情,早就比和尚更像和尚了,不如早點出家,免得我一看到他的臉,就想拿木魚來敲。」剃光了頭,再點上幾點戒疤,也許她就會對他死心了……

走了幾步,她發現前面有個少年,穿著和姬秀和相同的高中制服,腳步蹣跚,走到距離「茴香館」還有幾步的地方,忽然倒了下去。

舒芹連忙沖上前扶住他,「喂!你——」見到少年的臉,她愣住了,不單因為少年有張秀致漂亮的臉龐,即使眼下有著深深的黑印,顯示出長期睡眠不足的疲倦,也難掩月兌俗的氣質,而且相當眼熟,不過她一時想不起是在哪兒見過他。

「謝謝你。」少年擠出一絲蒼白的微笑,指著「茴香館」,「我要去找那里的一位南宮先生,請你……」

「茴香館」並無客人,只有南宮璟在,見到舒芹半拖半抱地帶著少年進屋,他臉色驟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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