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原來在身邊 第6頁

看著她無偽的甜美笑容,周代貞向來嚴謹的面容放柔。「大小姐的身子尚未好全,這一趟還是別去了。」

「無妨,就當是散散心,我被關了這麼些天好悶呀!你們不許我出去逛街,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我就去坐坐也不累,反而待在家里快被悶死了。」華宅雖大也逛得差不多,華家二房、三房,以及油滑的佣人,他們的底她也模清了七、八成。

夏元熙大學畢業後,自行創業開了保全公司,在防盜系統設計上在業界是數一數二,難望項背。後來擴展經營,例如征信社等行業也有涉足。

而周桃花在耳濡目染下,也學會如何觀察判斷一個人的心性,嗅出可疑的味道。

雖然她不是真的華芊芊,但目前為止沒人識破她並非原主,反倒是華家的上上下下都被她不著痕跡的套過話。

「大小姐,您真的只是坐坐就好,保證不亂跑?」周代貞最擔心大小姐出爾反爾,活潑好動的她耐不住性子。

第2章(2)

華家曾一度一蹶不起,差點面臨破產危機,眾人眼見大樹將傾紛紛要求分家,分散風險,最後獨留華正英一人咬牙硬撐,耗費了數年終于撐起這個企業王國。

但因為打拚事業,他顧不到家庭,疏忽了妻子的健康,又因愧疚不敢接近獨生女,最後父女難再親近。

周代貞的父親是跟著華正英多年的老部屬,見狀便主動向華正英提議,讓他的女兒來照顧華芊芊,一方面是要有個女性長輩教她該知道的一切,一方面為老上司分憂,有人在身邊看顧著孩子,華正英才能放心地去做自己的事。

周代貞沒有結婚,照顧華芊芊整整十年,從三十五歲到四十五歲,她一直是華芊芊最相信的人,華芊芊把她當成另一個母親,全心信賴,不論心里有什麼話都悉數告知,親密的沒有秘密。

「真的,我保證。」她舉起右手保證。

「大小姐,您的保證一向不值錢。」她說話不算話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往往一說完就往腦後拋。

聞言,她咯咯直笑。「周秘書,代貞姊姊,一加一不等于二,三七也未必是二十一,做人要放松點,不要緊繃得像塊石頭,人嘛!率性而為,不要每件事都照尺量。」

周桃花和華芊芊都有不受拘束的性格,喜歡直來直往,我行我素。

因為個性像,所以周代貞不疑有他,一向心思細膩的她居然沒有發現大小姐的內在已變成另一個人,只當是車禍的後遺癥,才讓她生活習慣和言行有些不同。

「大小姐,您又任性了。」她口氣很無奈,像個寵溺女兒的好母親,雖想管教卻又無止境的寵愛。

她笑著一眨眼,模樣俏皮。「在去追悼會之前,我想順道彎過去一間養老院。」

她說了個院名,周代貞眉頭一皺。「怎麼突然要去養老院?」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咱們馨華基金會的宗旨是看護婦幼,但我想擴大成老弱婦孺,讓老有所終,弱有所依……」

她說得這麼冠冕堂皇,周代貞雖覺得哪里怪怪的,但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能同意了。

鏤空的雕花大鐵門兩側各種了一排結實累累的椰子樹,青綠色轉黃的椰子不大卻飽實,高高掛在樹上等人采擷,福蔭口渴的人們,喝一顆脾沁胃清,生津止渴。

一走入正門,是防滑地磚鋪成的平路,專設無障礙空間,方便輪椅和拄著拐杖的老人行走,通行無阻。

兩層樓的建築物有四幢,一、二樓之間設有電梯,另闢單棟房舍,想合住或單住都成,院內配有兩名醫生和數字護士,以及受過專業訓練,領有執照的看護員。

這是一間養老院,但是從外人眼里看來更像是老人渡假中心,這里的老人臉上沒有等死的絕望和空寂,反而洋溢著一種老來享福的悠閑,到處听得見笑聲和中氣十足的說話聲,有人在打著太極拳,有人在樹蔭下下棋,有人對著一盆花畫圖……

偌大的院區還有個可供垂釣的池塘,池里混養了多種魚類,若想吃魚可以自己來釣,不限釣起的數量,只要你吃得完。喜歡享受田園樂的老人家也有區域可以自行栽種,一畦畦的蔬菜都長得鮮綠。

其實開闢菜園自種,一來省下伙食費,二來能讓上了年紀的老人家有個陶冶心性、活動四肢的去處,他們的心情放松了,人也愉快,自然長壽又健康,多活幾年,不得不說院方算盤打得精。

當初周泰山走訪了十數間國內知名的養老院,眼光獨到地挑中這一間,主要是環境清幽,遠離塵囂,近可爬山,遠一點能眺望海邊,氣氛和樂,而且價格公道,不坑人。

他這輩子就一個女兒,不想拖累她,他不認為一定要兒女親自伺候才叫孝順。

而且女兒很小的時候就跟著他吃苦,十來歲便打工貼補家用,幫忙還債,他對不起她甚多,沒能給她不愁衣食的無憂環境,如今也不願意讓她為他操煩。

如今她事業有成,有屋有車還有錢,他真的什麼也不求了,只希望她的後半生順遂,別讓他走後還為她掛心,這個女兒的個性比牛還倔。

若能嫁人最好,養個孩子在身邊作伴,若是沒那份姻緣也不強求,這年頭的婚姻暴力實在太多了,他可舍不得桃花受苦,大不了老了跟他一樣住養老院,時候到了有人幫忙處理後事。

這也是這間養老院的特色之一,只要你住得夠久,超過七年,身後事若無兒女接手,院方可代辦喪禮,過了頭七再依老人生前的願望火化或土葬,送人一路安走。

周泰山也是看中了這一點才挑了這里,他不想麻煩女兒,雖然價錢貴了點,是一般養老院的雙倍,但女兒付得起,他也住得心安理得,反正錢這玩意生不帶來,死不帶去,不花掉留著干什麼,與其留給那些見利忘義,只會吸血的親戚,他寧可全捐給慈善機構。

「老周呀!你家桃花怎麼好久沒來了,我都想她了,上回那瓶勃什麼良的葡萄酒我快喝完了,叫她下回多帶幾瓶。」老得沒剩幾顆牙的老人咧開黑嘴,愛喝酒的他常常小酌幾杯,但院區內禁酒,他只能靠小輩「偷渡」,解解饞,喂喂酒蟲了。

笑咪咪的周泰山面色紅潤精神爽。「听說接了個國外的案子,少說要去一、兩年呢!怕是沒人給你帶酒喝了。」

「去!少在我面前炫耀你有個人美又孝順的女兒,桃花真的是很好啊,每個禮拜最少抽一天空來看望你,給你弄幾樣好菜,我那幾個兒子、女兒呀!連通問候的電話也懶得打。」好在他年輕時存了一些錢,沒全給了不孝兒女,不然真得到街上當乞丐。

王老的兒女也不是真的不孝,而是太忙了,忙得連來看看老父親的時間都沒有,他們也有自己的家庭要顧及。

只是人不能比較,一比較就容易感慨,埋怨自家的孩子沒人家的乖順,雖說住養老院是自己的選擇,但哪個老人家不想兒女繞膝,含貽弄孫,一家人和和樂樂在一起。

像周泰山這樣豁達,想得開的人並不多。

「呵呵……我女兒就是好,不怕人知道,她呀!就剩下我這麼一個親人,不跟我親跟誰親。」女兒自幼就懂事,讓他省心不少,可又心懷愧疚,同年齡的孩子在學才藝,上家教班,她已經放下書包幫著賺錢還債。

唉!他家桃花呀!真是舉世無雙的乖孩子,周泰山自鳴得意的想著,渾然不知女兒已經往生,入土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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