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聳聳肩,「小妾比較惹人疼啊,爹應該會認同這一點嘛!」
杜德開有三妻六妾,但大多是下不了蛋的母雞,只生了這一對子女而已。
他已經夠嘔的,女兒還拿這事糗他,他狠狠的瞪她一眼。
杜嬌嬌可不介意,再道,「這麼說吧,一開始當小妾,之後想辦法讓正室坐不住,我這小妾不就爬上正位了?」
杜堅撫著下顎,邪惡一笑,「妹妹說得對,爹,你就先寫封信到明倫山莊去,說咱們一行三人要到杭州玩,順道去拜訪他們,關切齊郡王的身子。」
杜德開來回看著這一對外貌出色的子女,想了想。如果真能跟冷家攀親,以冷家日進斗金的現狀,要挖一座金山銀礦也是很簡單的事……
他貪婪的笑了起來,很快前往書房,揮筆寫了一封信,命人快馬送到明倫山莊。
夜色如墨,明倫山莊里,寂靜的流酣齋又傳出一聲聲女子難過的低泣——
「小主子……對不起……我要說……我會說的……真的……對不起……小賢……不是故意的……」
睡夢中的恩靜賢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同一時間,才剛入睡的冷耆已從床上起身,很快下了床,走到仍堅持睡躺椅的妻子身邊,而一牆之隔的卓相文也已披上外衣跑了進來。
「她又作惡夢了。」
冷耆心疼的看著在睡夢中哭泣的妻子。他們從冷家商行回來的那一晚,她就開始作惡夢,總是說著一些不明話語。
卓相文替她把過脈,但她身子沒有問題,只是氣血不順,而且胸口極郁悶氣,似有很大的心理重擔,因負荷不來,才夜夜患夢。
「起來,紫嬣,你作惡夢了……」冷耆想喚醒她,不忍她在夢中哭泣,但卓相文立即制止。
「不是說好了,她今晚再作惡夢,就听完她說什麼嗎?要不然難道你們要這樣一直分床下去?」
他看得出來兩人是郎有情、妹有意,但因為判紫嬣夜里難眠,總是睡到一半就驚醒過來,為了不吵到冷耆,所以她一直不肯與好友同床共眠。
「可是——」
他不忍心,她的神情好痛苦,讓他的心也跟著痛起來。
「別可是了,我們問她究竟作了什麼夢、為什麼哭,她都不說,這樣下去,沒病也會變成病的,屆時,你可別後悔!」卓相文一臉凝重,兼好友還是很猶豫,索性把話再說得更嚴重些。「拜托!她得的是心病,這是最難醫治的,會積郁成疾啊!」
他話語乍歇,恩靜賢又開始低泣,「小主子……對不起,應該是我來做的……是,我也會解釋的……好……好……我來掃地……我煮飯……你休息……不要生氣……」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恩靜賢夢到了一身丫鬟打扮的小主子,她一臉憔悴,卻帶著可怕的怒火罵著她——
「你好,你了不起,當起主子了!擁有了冷耆的愛,還有冷家人的關懷,我呢?我呢?把我的丈夫還給我!把我的幸福還給我!」
「我還!我還……小賢還……都還給小主子……可是……我說不出口……我是騙子……我、我害怕他們用嫌棄、厭惡的表情看我……小賢是壞人……是個恩將仇報的壞人……嗚嗚嗚……」夢里的恩靜賢朝著小主子拼命磕頭認錯,哭成了淚人兒。
「不成!」冷耆不忍的將雙眸緊閉,淚珠直掉的妻子扶坐起身,讓她靠在自己懷里,「醒醒,你做夢了!快醒來!」
「冷耆!別叫她!想想姥姥跟你娘是用什麼眼光在看她的,你忍心讓她們失望?」卓相文這一說,冷耆忍不住瞪了好友一眼。
都什麼時候了,他還能閑扯談!
只因長輩們以為她懷孕了,因為姥姥先前調查潘紫嬣時,其中有一樣讓姥姥印象深刻,就是她不愛吃甜食,什麼糕點糖果都不愛,可是最近,她卻天天吃糖葫蘆。
姥姥說了,「懷孕的人口味都會變,而且會很愛吃某樣東西,在懷孕時非吃不可,若沒吃到,便會想上一整天。」
天知道兩人根本尚未圓房,她怎麼可能懷孕?再加上她一些奇怪又不似主子的行徑,還有那名小乞兒……
種種疑點迫得他不得不派人去將先前那名監控杜家及潘府的探子召回,他在那里以待上幾個月了,應該足以答覆他心中的疑問。
只是現在,听著懷里的女人說了這麼多囈語,他心中的猜測其實已經印證了八分。
卓相文也看著他,心中有一樣的答案——好友的正牌妻子可能另有其人!
「別說出去。」冷耆這句話不是在詢問,而是近乎命令。
撇撇嘴角,卓相文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人是你的,你看著辦吧!」他轉身走了出去。
看著睡夢中仍然淚流不止的妻子,冷耆輕輕喚道︰「快醒醒,快醒來。」
在他不斷輕聲叫喚下,終于將陷入惡夢中的恩靜賢給喚醒了。
她眨著淚眼,看著近在咫尺的俊顏,感覺到他溫柔的拭去自己臉頰上的淚水,怔怔的問︰「我……我又作惡夢了?」
他點頭,先為她拭去臉上的熱淚,又為她擦著額上的冷汗。
「我……我有沒有說什麼?有沒有?」她好害怕,也好擔心。
他將她緊緊的擁在懷里,「……沒有,什麼也沒說。」
恩靜賢這才暗暗松了口氣,也貪心的汲取他的溫暖,只是,望著外頭的寂靜,愧疚再次涌上心坎。
「我、我還是到你的書房去睡吧,這樣天天吵你,萬一你的身子——」
「胡說!我們是夫妻,本該睡在同一張床上,要不是你怕打擾了我,一再堅持,我才會勉為其難的答應讓你睡躺椅的。」看她仍顯不安,他只好將家中長輩抬出來,「紫嬣,我們絕不可以分房睡,姥姥或爹娘知道,他們會擔心的。」
「也是。」她神情一黯。可是怎麼辦?她的良知一直在苛責她,所以才一直作夢……
「你還是不記得自己夢到了什麼?是什麼讓你哭得這麼傷心?」他溫柔的看著她,一手輕撫她滑順的發絲。
看著他,她好想鼓起勇氣說明一切,可是——
她真的好想留在他身邊,好想當他的妻子,然而,這個念頭又令她對自己感到不恥,若真的這麼做,她就是恩將仇報,是個壞人……
「你不信任我,所以不能說?」
咬著嘴唇,除了搖頭,恩靜賢也不知可以說什麼。
她信任他,更愛他,可是,有太多的可是,讓她變得貪心,也讓她變得害怕。
因為他,她感受到從未感受到溫暖幸福,她太眷戀這樣的感覺,實在舍不得說真話。
她還沒有準備好說出她的難言之隱,冷耆知道,此時他也實在不宜給她更多的壓力了,于是朝她溫柔一笑,講她擁入懷里,「記不起來就算了,好好的睡一覺,別再作惡夢了。」
睜著大大的淚眼,恩靜賢靠在他溫暖的胸膛上,仍是心事重重。
第6章(2)
流酣齋內,恩靜賢獨坐在後院,將冷耆的換洗衣服放入洗衣盆里,坐在矮凳上搓洗衣服。
她知道若是讓冷家上下任何一人看到了,肯定又要念她,尤其是冷耆或是他的兩名隨侍,三個大男人都見不得她做事。
只是她若什麼也不做,心便很不安,尤其這陣子,冷耆恢復到商行去處理陶瓷交易的大小事,在流酣齋的時間少了,她不找事做也很無趣。
好在姥姥、婆婆跟采芸都會不時來這里陪她,就怕她寂寞,而且兩個長輩更是送她好多珠寶首飾,件件看來都好貴氣,她根本不敢收,但她們卻執意要給她,還總是用奇異的笑容看她,看得她總覺得有哪里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