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說羊女乃補身,兩、三個月大便試著用羊女乃喂食,這倒如溫千染的意了,身子是嬰孩,但心智是成人,在她的心里難免抗拒吸食婦人的乳汁,現在有羊女乃喝了,她理所當然的拒喝人乳,雖然羊女乃有點腥,喝在口里的滋味並不怎麼美好。
也不知是不是羊女乃真的有用,她的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好,嘴也一天比一天饞,到了能吃副食品時,她就不再喝女乃了,搶著吃爹娘的粥品,軟軟的魚肉和糕點,簡直人間美味,還用剛長出兩顆小乳牙的小嘴一口咬在多汁的石榴上,吸得不亦樂乎。
大概是她吃東西的樣子太過開心了,十分逗趣,身邊的人都喜歡用吃食逗她,又寵著她,讓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想吃什麼就吃什麼,自然而然她的身形就始終是圓滾滾的了。
沒辦法,她的前一世過得太壓抑了,這一世根本就是大解放。
她前世生長于醫生世家,打小接觸的不是各種玩具,而是听診器,她家老、中、青三代加起來有二十五個醫生,幾乎所有家族成員都從事和醫學有關的工作,而且個個是精英。
唯獨她最討厭醫生,一度想當個逃兵,可是她的家人不允許,硬逼著她進入醫學院,對此,她唯一的叛逆便是選擇了婦產科,而未依祖父、伯父他們的要求進入神經外科,為了這件事,她鬧了一場家庭革命,最後以進自家開設的醫院做為雙方妥協的條件,不過她還是在婦產科闖出名號,有剖月復產需求的都會找她。
而在飲食方面,她身為營養師的大嫂嚴格控管,三餐以少油、少鹽為主,蛋永遠是水蒸蛋,從不過油,水果含糖量太高的也禁食,每天生力蔬果汁一杯,強迫喝三公升以上的水。
她的前半生被黑幕籠罩,不見天日,後來搬出家獨住才獲得一點點新鮮的空氣和自由,只是食安問題還是讓她聞食色變。
什麼米有毒,含鎘,蔬菜有毒,農藥灑太多了,各種基因改良過的植物,雞、鴨、魚也各有各的問題,連油品都是餿水油回收……一想到那些對身體有害的食物,她是一點胃口也沒有,再加上工作一忙起來就忘了進食,胃病、低血糖、貧血,通通找上門,只是她都忽視了,想來那天失足的原因可能不只過勞而已。
所以溫千染反而很喜歡目前的生活,一點也不在乎自己變成了個幼兒,食材是天然的,她可以盡情的吃,也可以在萬千的寵愛中當個任性妄為的孩子,大家只會縱著她,不會加以約束。
「小姐,小心,別打翻了。」只比雙喜大一歲的雙福連忙低,把雪白瓷盤端到小姐面前。
「好吃……」她小手捏起油炸圈就咬上一口,另一手貪心的拿著紅豆蒸糕,還眼巴巴的盯著三鮮貓耳朵湯。
「小姐,慢點兒吃,奴婢喂你。」擔心燙著了吃貨小姐,雙福先把舀起的湯和貓耳朵吹涼,再喂入張開的小嘴巴。
溫千染等人喂食的模樣真的很逗趣,連身側服侍的丫頭都控制不住想投喂,看她吃得雙頰鼓起,就像可愛的花栗鼠。
不一會兒,分量不多卻可口的膳食就都進了溫千染的小肚子,她心滿意足的模模肚皮,跳下椅子,吩咐丫鬟——
「雙喜,抱著我的銀匣子,我們去找娘。」買莊子了、買莊子了!她要買個大莊子!
「是,小姐。」雙喜笑咪咪的回應。
雙福留下收拾碗盤,便只有雙喜伺候溫千染,于是府上下人都可見有白玉雕花欄桿的回廊上,一道小小的身影走得飛快,一個已見少女身形的秀麗丫頭緊跟其後,懷里捧著一尺左右的銅匣。圓球似的小泵娘橫沖直撞,霸道得彷佛廊道全是她一個人的,只見她左右搖擺的胖身軀,沒人敢擋路的紛紛讓開。
「娘、娘,我來找你了,你想不想我,我可想你了。」溫千染慣會撒嬌,一頭栽進正在梳頭的娘親懷中。
「誰想你這個小冤家,你呀無事不登三寶殿,是不是又看上什麼想要娘買給你?」知女莫若母,沈芸娘笑睨她的心頭肉。
「哪里是呢,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娘從昨兒個到今日還沒見過染染,肯定想念得緊,染染孝順,給娘請安來了。」她巴結的抱住娘親的腰,把頭枕在軟軟的大腿上,仰頭一瞧。
「啐!就你嘴甜,生來一張小嘴忒會哄人,難怪你爹、你哥哥們被你哄得暈頭轉向。」那些老爺、少爺都太寵她了,一個個捧在掌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掌上明珠當是如她。
「娘,別擰我鼻頭,疼吶!」細細的彎眉一擰,溫千染佯疼的東躲西閃。
「嬌氣。」沈芸娘嘴上喝斥,可水蔥似的女敕白縴指還是小心的挑起女兒嬌女敕小臉,看有沒有傷著了。她雖是親娘,可這位小祖宗若有一絲小蔽傷,只怕全府的主子都要給她臉色看了,盡避她比所有人都心疼。
「就嬌氣,娘疼出來的。」她樂得當懵懂無知的小女兒,惹了事就丟給爹娘。
看著女兒嬌憨的模樣,沈芸娘寵溺地笑著輕揉她的頭,「說吧,你又想做什麼,是想養小烏龜呢?還是爬上樹掏鳥窩?你兩個哥哥小時候都沒你淘氣。」
「娘,我長大了。」她大聲的強調,過往的調皮事如晨起的朝露,日頭一出來就不見了。
「所以……」沈芸娘等著下文。
溫千染小胖手一招,雙喜捧著錢匣子過來,她挺起小胸膛說︰「娘,我有銀子,我要買很大很大的莊子。」
「要多大?」
她兩手一張。「這麼大。」
「娘的嫁妝中有莊子,等你長大些再給你。」她手頭上的東西將來都是要給染染的,她就一個女兒。
溫府是世家中的世家,有百年底蘊,老太爺溫賦曾是皇上的先生,目前職位是二品的內閣大學士,兼翰林院掌院,深受皇上信重,其子有三人在朝為官,幼子在國子監就讀,已考取秀才功名,明年考舉人。
照理說這樣的高門世家當配門當戶對的世族,若非沒有適齡公主,溫浩斐就連公主也娶得,可溫浩斐娶的卻不是京城里的貴女,而是不見經傳的小地方的七品縣令之女,他在出外游學中踫見沈芸娘,一見鐘情,再見就非伊人不娶了,溫府厚重的聘禮一送到縣衙,把縣官大人都嚇著了。
沈芸娘的爹是名清官,所以給她的陪嫁並不多,大約一千兩左右的壓箱銀子,兩座不到二十畝地的小莊子,還有三間用聘金買的鋪子,五十六抬嫁妝便進入溫府。
她是入門的媳婦中嫁妝最少的,手頭上可調用的私房銀子也就幾千兩而已,鋪子租出去,莊子和租金的收入每年也就一千兩百兩銀子,用在丈夫和兒子身上便所剩無幾了,平常也不太買首飾、衣服,省著錢好讓三房往後的日子過得更好。
「不要娘的莊子,染染自己買,我有銀子,很多很多。」
沈芸娘失笑的揉著女兒胖臉。「你有多少銀子?」頂破天就幾百兩銀子,小孩子能有什麼錢?
溫千染搖晃著小腦袋瓜子。「有三千兩吧!」
「什麼!」她一听,驚得差點失手捏女兒一把。
「娘,你小聲點,嚇著我了。」她拍拍小胸脯佯驚,嫌棄她娘大驚小敝,一點點小錢而已,看看她娘依然瞪大眼,難以置信,她讓雙喜把錢匣子擺到妝台上,自己親手打開。
「你哪來的銀子?」沈芸娘撫著狂跳不已的心口,難以置信的望著面額不等的銀票和銀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