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麼?」「我在椅子上睡。」她有自知之明,不認為他會將床讓出來。
黑眸難得浮現一抹贊賞,「你這個金枝玉葉可以這樣睡?」「可以!」她很討厭他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好像瞧不起她似的!
她拿了披風披在身上後就趴在桌上,本以為她可能沒那麼快入睡的,但可能這一天真的過得太累了,她竟然一會就入睡了。
听著她那平穩的呼吸聲,他濃眉一蹙,凝睇著熟睡的她。十五歲的她天生麗質,素淨的臉上,白里透紅的肌膚看起來吹彈可破,而一繒長發辮落在粉女敕的脖頸間,有種異樣的風情。
他走近她,有個沖動想將她抱到床上去睡。
但是,為什麼?也許她睡得腰酸背痛後,明早就會離開了?
對,他不能心軟,在戰場上,對敵人心軟就是對自己殘忍,所以,他回到床上躺下,拉起被子,墨銳踱步到床邊,頂頂他的手,又回頭看了趴在桌上的黎月,他忍不住的笑了,「我真要懷疑你是被她的那一個吻給收買了,你對她特別友善。」那他自己呢?看著她身上只有披風保暖,他竟然下了床,在壁爐添了柴火,讓冰冷的屋內暖和些,然而,看著她那張仿佛夢到什麼好夢的微甜笑臉,這一夜,他居然失眠了,而原因究竟是愧疚?還是不舍?他竟然分不清楚了。
第四章
令李律意外的,黎月還是決定要留下來。
他三餐吃干糧,她也三餐吃干糧,白天他雕石頭,她因為無聊,也很識時務,離他的大小石雕都遠遠的,連踫也不敢踫,所以,就試著到木屋外的附近去走走逛逛,而他不由自主的擔心起她的安危,便示意墨銳跟著她。
這可不代表他對她有什麼意思,他不過是因為她住在他這里,保護她的安全只是基于一份責任而已,對,就是如此!
但也許是一天到晚跟墨銳是形影不離。幾天過後,李律就發現黎月敢喂它吃東西了。
再過幾天,她就敢模模它的頭。
又幾天,他就看到她開心的陪著它玩,開始到遠一點的地方探險去了。
接下來,墨銳儼然成了她的跟班,總是跟著她一樣不見人影,而她一人到溫泉去洗澡時,也不再像最初幾日表現出的膽怯與害怕,而是笑咪咪的跟墨銳追逐而去。
不過,他也注意到她都是傍晚時分趁著天還亮就去洗了,但仍是速戰速決。
至于晚上時分,她仍趴臥在桌上睡覺,不過,她也學聰明了,這一連幾天,他就看到她搬了不少干草進到屋子再鋪到牆角邊,晚上就窩在干草堆里睡,再加上墨銳自願成為她的免費毛毯,還有他心軟的夜夜為她添加柴火,她睡來倒也舒服。
有好幾次,睡不著的他躺在床上看著她蜷縮在墨銳身邊沉睡,睡相香甜還帶著微笑,他竟有些看痴了,然後他就會搖搖頭,告訴自己別被迷惑,因為留她在山上住下來,不論對他,或她都不是一件好事。
不過,她的好適應力可苦了他,因為再這麼天天吃干糧下去,連他都要求饒了,更甭提墨銳在看他時,眼神中的哀怨愈來愈深。
這一天中午,他看著她靜靜的吃著干糧,一邊剝了片到墨銳的口中,一見到它竟然吃了,他實在忍不住傍它一記叛徒的眼神,但它的眼神顯得好無辜。
「你還是決定住下來了?」她抬頭看他一眼,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不然,她這段日子是住假的嗎?心里是這麼想,但她還是回答,「是。」「既然要住在這里,就要有貢獻。」「什麼意思?」「三餐你要負責,我會去采購一些東西上來,還有,衣服你也要洗,我想這是一名賢妻都該要會做的事吧。」「喔。」她臉紅的點點頭,因為連她自己換洗的衣服都是隨便洗一洗,就晾在樹干上,幫他洗要是洗不干淨,他一定會認為她笨手笨腳的。
「要是有問題,你也可以走。」說到底,他就是一關一關的在為難她就是了!
天生不服輸的個性讓她點點頭,「沒有問題,殿——李律!」這是他要她改口的,既然決定住這山林之間,過往的稱呼也實在無謂了,同時這也是在提醒她,她嫁得是一無所有的李律,而不是那位曾經高高在上的十三皇子。不過她那顆單純的小腦袋,他懷疑她能夠明白這意涵。
「好,等一下我要下山購物。」「我也要去,我想去看看我爹和小喜。」他點點頭,于是在叮嚀墨銳顧家後,他帶著這段日子完成的石雕與她一起下山。
黎月自然有看到他帶的小品石雕,也知道他是要拿去賣,但她真的不懂,「愈跟你相處,我愈搞不懂你,雖然我猜得到你是想自食其力,所以才拿這些石雕去賣換錢,但你干麼隱藏身份,要是有人知道那是名聞遐邇的十三皇子親自雕琢,肯定會有人花大錢來買的,這不是更省事?」「那麼,那些收藏我作品的人究竟是喜歡我的作品?還是只因為我是十三皇子?」他一邊駕馬一邊反問她。
聰慧的她一點就明白了,「原來如此,所以你才拿到不認識你的石雕店去寄賣,就是希望買走你作品的人,是真的喜歡或是覺得它們有那個價值,而不是因為十三皇子的身份。」他挺有想法的嘛。
「你不笨嘛。」「你現在才知道?!但也來得及就對了。」她俏皮的得意一笑。
他忍俊不住的笑了出來。
此時,陽光透過林中的枝葉篩落在他那張俊美的臉上,雖然一身粗布的他,不像新婚之夜那樣的貴氣逼人,可他看起來比那天要好親近得多,還有一股閑適的慵懶自在,再加上現在的笑容,他整個人是發亮的,教她看了,不由得有些目眩神迷。
「你笑起來很好看。」她忍不住的說了,因為,這是他第二次在她面前笑,當然,第一次並不是很好的回憶。
他勾起嘴角一笑,「既然你這麼坦白,我也必須承認,你也比一開始討人喜歡多了,」聞言,她粉臉一紅,一顆心竟然坪坪狂跳起來,「真的嗎?」「當然,不過,既是坦白,我就明說了,你真的不適合住在山上。」她一張小臉頓時又皺成苦瓜臉,而且沉默起來。
他邊駕車邊瞥她一眼,在看到她臉上的神情後,他不由得嘆了口氣,解釋道︰「你不要想太多,我只是認為你可以過得更好,不需要留在山上跟我吃苦。」「我嫁給你了。」她的,心有點痛,為什麼?
「這事有轉圓的余地。」可她不想!這念頭突然來得快又強烈,她自己都怔住了,然後她想到新婚之夜,他曾對她表示這類似的看法,她當時只覺得被羞辱,加上女子從一而終的觀念束縛著她,所以她不能夠接受,而今她心境有了轉變。
看看這片美麗的山景,她在這里過得很快樂,比以前都要快樂,雖然沒有人伺候,沒有美食好茶,只有墨銳陪著她,但一切是自由而隨興的。
而他雖然嘴巴壞,可她其實有注意到夜里每每只要她一搓手臂的動作被他發現,他就會主動為她添加柴火,她還發現自己雖然常跟墨銳四處去探險,但最常做的卻是找到一處可以俯看在木屋前後活動的李律的小陡坡,然後坐在那出神的看著他專注的一筆一劃的刻劃石雕,常常是久到墨銳嫌無聊的以頭頂頂她的手,她才離開。
她開始習慣,甚至喜歡上這樣的日子,喜歡墨銳的陪伴,喜歡看他專心致意刻剖石雕的側臉,也喜歡他不經意的體貼,還有他……喜歡?!當這字眼竄入腦海,她一怔,可她的心跳卻跳動得更快了,粉臉也開始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