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清楚她的情形,人面也廣,應該可以找到人吧。
她馬上從座位上起身,去敲局長室的門。
「進來。」
她進去時謝光彥正在講電話,講得很開心,但一見是她,他立即結束通話也板起臉。「好了,你又想抗議什麼了?」
「不抗議了!」她悶悶的把她的難題全說給這個老長官听。
謝光彥撫著下顎沉吟。「集團總裁?認識是認識,但熟的卻不多,我打電話試試。」
接下來的半個鐘頭,他連打好幾通電話,但都被委婉拒絕,畢竟她的身分太敏感,而且如此突兀的要把一個女警塞到公司里當特助,誰會願意?
兩人大眼瞪小眼大半刻,謝光彥突然坐直了身子,老眼熠熠發亮,「我突然想到一個人。」
「誰?」
「柯宸宇。」
角田芝馨一愣。「不會吧?!我跟他的梁子結那麼大。」
「依你跟他交戰的戰績看來,他幾乎拿你沒轍,你干脆再賴他一次。」身為局長,這種建議是過分了些,但他現在是以她母親好友的身分在考量事情的。
她一臉尷尬。「這——那家伙沒那麼好欺負啦!」
「怎麼會?杯子碎了,他有要你賠嗎?」
「沒有,只是凶了我,但我也凶回去就是了。」
他的眼楮笑眯成一直線。「就是他了!不然,我這兒也沒人選,你父親的脾氣我們都知道,到時他若遷怒到你媽那兒去,你也過意不去吧?畢竟她是支持又隱瞞你父親讓你圓夢的人。」
她也了解,可是她要怎麼去跟柯宸宇說?她偷了他東西又凶了他,兩人也不想再有交集,想法根本不對盤。
唉,愈想愈煩,她頭好大!
「鈴鈴鈴——」電話的內線燈號突地響起,謝光彥接起電話,點個頭,便把話筒交給角田芝馨,「找你的。」
她接過話筒。「喂,柯——柯宸宇?!」她倏地瞪大了眼楮,這家伙是有心電感應嗎?怎麼剛好在這時打電話過來了?!
謝光彥趕忙跟她使眼色又以唇語說話,要她向他開口,並為過去的惡行道歉,再請他幫忙。
但是,她實在開不了口啊!
她深吸口氣。「你——你怎麼打來了?又來跟我要你的杯子?」
「我只想確定那只杯子真的被你打破、丟了?」
當然沒有,可是怎麼收回以前的話?「對啊,多少錢我賠你啦!」
「你口氣怎麼變得這麼好?」
他在笑?他怎麼心情變那麼好?管他的︰心情好就好說話,于是她也笑,「沒什麼,做人本來就要負責嘛,我也不是那麼惡劣的人,真的,你說一個數字。」
「可定你說要分期三、四十年?」
「那是玩笑話,我一定會盡快還你的,只是我有一件事想請你幫忙……」一看上司一直催她切入主題,角田芝馨只好硬著頭皮說。
「幫忙?!」
「是一點‘小事’而已,你在公司還是在家里?我們見面談比較清楚,好不好?」人說見面三分情嘛。
「好,我在家里。」
柯宸宇答應了?!她笑得闔下攏嘴,這家伙人還滿好的嘛。「好,待會兒見。」
她一掛斷電話,就笑嘻嘻看著謝光彥。「他變得很好說話耶!」
那才奇怪!閱人無數的他雖未曾跟柯宸宇見過面,但就上回他打電話來控訴她的惡行時,他給他的感覺應該不會是這麼輕易答應的,至少會討價還價才是,怎麼這麼簡單就饒過她?!
但欣喜的角田芝馨可沒看出上司的困惑,馬上說拜拜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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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次跟柯宸宇見面,角田芝馨成了標準的小女人。
但即使她看來慈眉善目、一臉無害的端坐在客廳里,柯伯還是像防小偷似的監看著她,害她尷尬不已。
再看向坐在她對面的優雅男人,她還是很努力的擠出謙卑的笑容。唉!請人幫忙,姿態真的要放得這麼低嗎?
「有什麼忙要幫?你可以說了。」柯宸宇善于談判,預感告訴他,他這一次一定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她咳了一聲,清清喉嚨,微笑道︰「你也看過我父親嘛,他是日本人——」
「很凶的日本人,女兒也不遑多讓。」他故意挑眉提醒。
「哈哈!」她干笑兩聲,知道他在暗示上回她硬把他拉下湖的事。
真是小心眼,都過了那麼久了,還記得這麼清楚!
她心里這麼想,表情可不敢有半點不悅,只是一個勁兒溫柔的笑。「他的個性相當嚴謹,認為女人就該以男人為天,該溫柔,嫻淑、端莊——」
「教得挺好的。」
忍不住了啦!角田芝馨瞪他一眼,說話速度也變快。「所以我只能騙他,我在台灣是個OL,在一家規模頗大的集團里當總裁特勸,有時甚至得幫忙主持會議,是總裁的得力助手——」
「嗯,听來是比拿槍的潑婦要好得多。」他黑眸含笑的又下注解。
她咬牙,氣呼呼的瞠視著他。「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還有,我這叫霸王花,不叫拿槍的潑婦!」
「你說話這麼嗆,我怎麼幫忙?」柯宸宇一副愛莫能助的神情。
「你——」她深深的、深深的吸了一口長氣,把那沸騰的怒火硬是壓下梭,又勉為其難的一笑,「好,我會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氣,但現在,即將在不久成為我的‘上司’的你,可否閉上嘴巴,好好打開你的耳朵听我說話就行?」
「閉嘴?!」他銳利的黑眸掃向她。
「好!安靜,可以嗎?!」她咬牙切齒的說著。若不是因為她身邊盡是一些尋常百姓,她絕不跟這個討人厭的家伙打交道。
「表情不夠好。」柯宸宇一副還是不怎麼舒服的表情,「在我印象中,那個穿著銀白色和服的日本女圭女圭可是縴細又溫柔可人。」
「是是是!」煩死人了!天知道她扮一次乖巧柔靜的日本女圭女圭,可要死上幾十幾百萬個腦細胞,這家伙真的很可惡!
但她又能怎麼辦?!角田芝馨一連又做了好幾個深呼吸,總算把那些上千萬對他討厭、嫌惡的因子全擠壓到她的腳底板下,再用力的踩一踩,消化些怒火,這才裝得出一臉溫柔恬靜的神情。
而一雙緊盯著眼前一切變化的魅力黑瞳,此時正閃爍著饒富興味的眸光。「哇,真是令人嘆為觀止!難怪有句話叫‘女人翻臉比翻書還快’!」
冷靜,冷靜!不要再被他挑釁!不然,她一定會直接給他來個過肩摔,再踹到他吐血為止!
她咬緊牙根,一手捏著自己的手掌肉,逼自己溫柔恬靜的說著母親一起代為隱瞞父親,好讓她實現當女警的夢想,因此父親始終以為她是到國外去讀企業管理,但其實是在台灣念警專的事。所以,她只能請他幫忙了。
柯宸宇明白的點點頭。「原來是警民合作,那我總得有好處,不是嗎?」
「都說警民合作了,你是番仔喔!」人的耐性是有限的,角田芝馨忍不住又破口大罵。
但他還是一派泰然。「你是為私。」
「那又如何?因為我的堅持,台灣才多了我這麼一位優秀的女警。」
「話是沒錯,但對一個公正不阿,以及居家、公司都設了嚴密保全的人來說,多了你或少了你一個女警,似乎也沒有太多差別。更何況,這個女警常常擾民,離‘優秀’兩字應該有段距離吧?!」
「你——」她氣到說不出反駁的話來。
「所以,我們來談個協議似乎還比較適合,我幫你過你父親那一關,你就拿你母親種的夢幻咖啡豆當謝禮如何?當然,你打破杯子的帳也一筆勾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