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藤正彥的老臉上也現出笑容,其實唐親親的存在是一個很大的意外,而對喪子的兩人而言,她的出現是個爭議、是個驚喜。
可是對古喻賢來說,卻是個傷害,對齊藤靖這個五歲就領養到家中的孫子更不公平,不過因為她,齊藤家的香火得以繼續下去,這真的是上天給他們齊藤家最大的恩典。
「只是--」他眉頭一皺,「親親這些天老問我們,為何對喻賢的鴨蠻態度忍氣吞聲,我被問得都不知如何回答了。」
聞言,齊藤菁華笑容一僵,「是很難回答,但我們答應喻賢絕不說出親親的身分的。」
「可是紙終究包不住火的。」
他相信總有一天,那個秘密還是會被發現的……
「正彥,咱們別提這個傷心話了,想想,親親她母親給她教得真好。」
她一談到唐親親,臉上就堆滿了笑容,親親處事利落,舉凡洗衣、燒飯、打掃家務等事,沒一樣難得倒她。
她渾身洋溢著一股迷人的親切氣質,雖然穿著上是清涼了些,不是削肩、露背,就是露個小肚臍,可性感動人,露得不多不少倒也讓人賞心悅目。
她機靈、樂觀,就算媳婦動不動擺著一張臭臉給她看,對她的穿著也百般挑剔,但她會自我調侃,化解僵局,以一張笑盈盈的臉回應媳婦,縱使仍遭白眼伺候,小女娃的情緒卻完全不受影響。
齊藤正彥想到女娃兒那張笑臉,腳步更輕盈了,兩老負責的這一畝田,離晴雨軒不遠,步行約二十分鐘就到家,而迎接他們的就是兩人贊嘆有加的唐親親。
「回來了。」
兩老笑笑的跟巧笑倩兮的她點點頭,「今天還好嗎?」
唐親親露齒一笑,「很好啊,只是因為某人臉上的『菜色』愈來愈明顯,我準備給你們兩位老人家的晚餐『菜色』也只好愈來愈差了,所以,要請你們勉為其難的吃了。」
听到她話里的弦外之音,他們笑了起來,「沒關系,妳煮的我們都喜歡吃。」
唐親親看兩人這麼開心,今天被古喻賢東嫌西嫌的烏煙瘴氣也去了不少,雖然她始終不知道這兩個年紀七老八十的老人家為何一早出門,到日落才回家。
「庭園的葉子又掉落一大堆了,妳不去掃一掃,還有時間聊天?!」一個一天總要听個上百回的挑剔冷聲在唐親親的背後響起。
她吐了吐舌頭,仰頭翻了翻白眼,天知道從一早掃這晴雨軒的落葉就得花上一個鐘頭,一天不僅得掃個三回合,現在連晚餐前都得外加一次。
「是,我這會兒就去,夫人。」她看到兩老一臉心疼,又扮了一個大鬼臉,他們瞧了詫異的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妳做什麼?」古喻賢看到唐親親回過身來面對她時雖是一臉正經,但她知道兩老會笑出聲來一定有原因。
她一臉無辜,「沒有啊,我去掃地,你們快去吃飯,免得那些醬菜全涼了。」
「妳!」
「哦,對不起,醬菜本來就是涼的。」她俏皮一笑,小跑步的到庭園一隅的置物間,拿出掃把又往中庭跑去。
迸喻賢冷眼瞪著那嬌俏的身影消失在視線,憤然的目光移到兩個低頭竊笑的公婆身上,「很好笑嗎?」
兩人抬起頭來,齊藤菁華表情尷尬,齊藤正彥的眸中隱約可見笑意。
「你們再笑吧,我不會讓她有好日子過的,靖在公司睡了一個星期,你們還記得他嗎?」她冷然的質問著。
齊藤正彥臉色丕變,不悅的怒道︰「妳怎麼這麼說?他也是我的孫子,我們怎麼會忘記他?!」
「但他身上沒有流著齊藤家的血液,親親一來就趕走他,可你們卻一天過得比一天還快樂--」
齊藤菁華急得想打圓場,「喻賢,不是的,只是……」
「不用說了,我們先前的協議是親親能否讓靖點頭娶她,她才能留在這里,可若靖一直不回家,這個協議也該取消,親親自然要回台灣。」
兩老臉色悚地一變,「但我們說好三個月。」
迸喻賢沒理會,冷漠的轉身往餐廳去。
他們沮喪的相視一眼,他們對她是有很大的虧欠,但唐親親若離開,這個老房子又將彌漫一股讓人喘不過氣的沉悶了。
半個鐘頭後,夜色降臨,街燈亮起,齊藤靖跟中村野司各開一輛車回到晴雨軒。
晴雨軒佔地廣、人口少,中村野司早已習慣這里的靜了,但今天一跟好友踏進一塵不染的大廳後,他只覺得這兒好像更靜了,只有風吹過長廊的聲音。
「好在這會兒不是鬼月,不然,來你家這兒,總感覺陰風陣陣。」
齊藤靖給了好友一記白眼,突地,另一邊的滑門沒預警的被拉開,讓開玩笑的中村野司嚇了一跳。
「回來了。」
只听到聲音,沒瞧見人,但看到擺在和室外的三雙鞋子,中村野司這才放大膽的走了過去。
齊藤靖亦跟上去,見到飯廳里只有爺爺、女乃女乃及母親,竟沒瞧見唐親親……
他蹙眉,他在想什麼?為何莫名其妙的想到她?
「爺爺、女乃女乃,媽。」急忙收斂心緒,他跟家人點頭。
「嗨,爺爺、女乃女乃,伯母。」中村野司在這兒是張熟面孔了,每個人都熟。
三人分別跟他點頭,古喻賢的視線拉回到兒子身上,「知道回來了?」
他直視著她,沒有回應。
「不想說就算了,去洗個手吃飯了。」
她抿抿唇,低頭繼續吃飯。她知道親親的出現,兒子也不好受,但他將她一人留在這兒孤軍奮斗,總讓她覺得她是白疼他了。
齊藤靖轉身出去,中村野司則瞟了瞟桌上那一盤蘿卜、黃瓜、樸樹果、姜根等腌漬的小菜。
眉頭一揪,他跟在好友的後面走到另一邊的洗手台,邊洗手邊問︰「你們家在縮衣節食,制造貧窮假象?」
「你在胡說什麼?」
「你家算家財萬貫吧?餐餐吃山珍海味都不為過,怎麼那一桌看來那麼寒酸?」讓他是毫無胃口。
「我不知道,」他拿了毛巾擦擦手,「你先進去吧,我回房去將西裝換下。」
他點點頭,徑自踱回飯廳去。
齊藤靖行經中庭時,競看到唐親親拿著掃把不知是在掃地還是在跳舞,嘴巴念念有詞的。
瞧她一會兒高舉掃把,一會兒將它拿來轉圈,玩得不亦樂乎。
她這麼開心,他的心卻一沉,看來她原本就層于這里,才如此如魚得水,如此自在。
沒有察覺到走廊上有一對悒郁的黑眸正凝睇著自己,戴著耳機的唐親親隨著MP3的熱門音樂扭腰擺臀、快樂跳舞,興致一來,甚至將掃把拿來當麥克風,或當耍槍,往上一拋,接住後,再將它轉圈圈,她曾是儀隊隊長,拿掃把來耍花槍可一點都難不倒她。
他目光復雜的凝睇她好一會兒,緊抿薄唇的繼續朝房間走去,驀地,後院傳來了一陣不大不小的搖賓樂聲,他眉頭一擰,眼角余光似乎瞄到什麼東西,他下意識的轉頭去看,沒想到迎面而來的居然是一把掃把!
啪地一聲,掃把直接掃到他臉上,然後應聲掉下,瞪著地上的掃把,他臉色鐵青,沒想到耳畔居然還听到幾聲似是摀著嘴的竊笑聲。
真是太可惡了!「很好笑嗎?!」他的聲音森冷,抬頭怒視著正瞪著他身旁、不知道在看什麼的唐親親,咬牙怒吼,「看著我!」
吼是這麼吼,可她的視線還是沒有對上他憤怒的黑眸。他身旁什麼也沒有,再說了,她剛剛才低聲竊笑,這會卻給他裝什麼呆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