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靈兒嬌滴滴的臉馬上現出一抹崇拜,她細細的打量這名大約才二十歲上下的尼姑,她有著國色天香之貌呢!
「哇,你長得好漂亮啊!」
子芸臉色一沉,態度馬上變得疏遠,「那只是世俗之貌,而我已是方外之人。」
她愣了一下,點點頭,「對對對,我也要成為方外之人了,說話就不能老在這種塵世的話題上打轉。」
「你?」子芸柳眉一皺。
她用力的點點頭,「我也要當尼姑。」
听她那聲稚女敕的語調,子芸和眾尼們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她這語氣和「我要吃飯,我要睡覺」有什麼不同?
「我是認真的!」見大家面露笑意,沈靈兒很堅定的邊點頭邊說。
子芸注意到她披風里的霞帔,忍不住再次皺眉,「施主看破紅塵?」
她搖搖頭,想了一下又跟著點點頭。
「但今日是你的成親之日,是嗎?」
她吐吐舌頭,咬著下唇,「我不願意嫁,所以沒成親。」
眾尼見她一臉稚女敕,說的話又寶里寶氣的,真的很懷疑她到底有沒有想清楚自己在干什麼?
子芸再次搖頭,哭笑不得的道︰「這麼著吧,妙軒師父再半個多月便出關,到時你再同師太說。」
「可我現在沒有地方可以去啊!」
她點點頭,「那這兒便收留你數日,讓你——」她提起嘴角一笑,「也順便讓你了解一下真實中的尼姑和你腦子里想的有何差別?」
眾尼們紛紛點頭,贊同子芸的處理方式。
瞧她一身盛妝麗服,全身上下散發著嬌貴的千金之氣,可能連一丁點的苦也沒受過,就連她們這些修行晚輩也瞧得出來她沒有當尼姑的「慧根」,更何況是追隨師太身邊多年的大師姐子芸呢!
沈靈兒沒有听懂子芸話中的弦外之音,開開心心的跟著眾已們進去尼姑庵,當起「實習尼姑」。
***
後悔!才進去尼姑庵實習不到一柱香時間的沈靈兒一回身就又溜出尼姑庵。
唉,她不知道原來當尼姑也那麼辛苦!
子芸師姐要兩位小小師姐子明和子空帶她前前後後繞尼姑庵一圈,順便看看尼姑們的生活作息,結果……
天,得自己種菜、挑水、撿柴、劈柴、洗衣……還得天天敲木魚頌經、抄寫佛書……
沈靈兒小小的臉蛋上充滿沮喪,「怎麼那麼辛苦嘛,不是方外之人了?怎麼還那麼累人嘛?」
長吁短嘆的她把玩著披風上的帶子,在山林內游蕩起來,她呢,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怎麼當尼姑嘛?!
這晃來晃去,連山間美景也無心欣賞了,只是這無意間一瞟,居然發現在竹林間還有一處竹林小居,說不上美麗,但樸拙下又帶有一絲文雅,潔淨的四方竹屋邊還有一處溪澗,流水潺潺,別有一番寧靜。
她的目光移向竹林小居右方的一處竹棚平台上,眼楮倏地一亮,心跳也「咚」地漏跳一拍後,隨即失速狂奔。
平台上坐著一名穿著樸素、挺拔帥氣的俊朗男子,她直勾勾的看著他,愈見愈欣喜。
上天!原來男人也可以長得這般俊俏!
他一身素雅白袍,全身散發著一股沉靜之氣,神采飄逸,俊偉不凡,雖然他現在雙眸微合,但可以預見的是那雙眼眸絕對也是明亮誘人。
正潛心打坐的左敦揚可以感到一對熾烈的目光凝聚在他身上,而這對目光與傅王爺之女傅炎紅的傾心愛慕、遁入空門的子芸那對深深怨慰的目光皆有分別,此目光坦率純真,毫無掩飾個中欣喜……
左敦揚的心中有點兒激動,而這是自他貴為清朝開國元老的父親左言看淡名利偕同他及母親歸隱山林後,他的心境頭一次出現如此的起伏波濤。
他與父母世居此處已有二十載了,一家三口一直過著閑雲野鶴的生活,而在雙親安養天年、平靜離世後,這處竹林小居便成了他潛心修性之處。
而善于卜卦的他在近日為自己的未來卜卦,卜象竟顯示他寧靜的生活即將泛起波濤。
而今,她的到來,莫非就是波濤的開始?
他對自己的平靜生活一向自得,但近日卻因此卦而顯得心緒不安,也因此,他更期待人生波濤早日出現征兆,讓他能無懼面對……
帶著忐忑不安的心,左敦揚睜開眼楮,映入眼簾的便是在竹林間偷窺他的那雙晶亮的黑白大眼。
沈靈兒乍見到這雙深邃又帶著平和之氣的黑眸,心頭小鹿亂撞一通,麗顏上也染上一抹嫣紅,不過,她水翦般的秋瞳倒還是直勾勾的瞅著他。
天仙一佳人!
這是左敦揚對這名俏佳人的第一印象,她純淨的黑眸有著坦率之光,整個人清新淡雅又帶著一抹嬌憨,挺得人緣。
兩人目光對視久久,直到左敦揚提起嘴角一笑,沈靈兒才眨眨眼楮,笑咪咪的從竹林里踱了出來。
「你好。」
他露齒一笑,「你好。」
「嗯——」她把玩著披風的緞帶,瞧瞧他再瞄瞄他身後的平台,「你在練功嗎?」
他搖搖頭,「我是靜心打坐,但不知姑娘怎麼會走到這里?」
她抿抿小嘴兒,眼神飄到他後面,表情有點兒窘,「我是來當尼姑的,只是沒想到尼姑——」
當尼姑?引來他人生波瀾之人竟然是來此當尼姑的?!若是尼姑,求得便是平靜無求的日子,何來波濤之有?
他皺起濃眉,不願相信自己一向準確的卜筮出了差錯!
「姑娘話說一半,沒想到尼姑如何呢?」
她嘆了一聲長氣,干脆踏上平台,在他身旁坐下,「原來尼姑也不好做,這下子,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隨著她這麼一坐,披風一開,露出里面的新嫁娘精繡霞帔,左敦揚眉心攏緊,俊臉錯愕,「姑娘身穿霞帔?」
她扁著小嘴兒,芙蓉臉臉上滿是委屈,「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到尼姑庵當尼姑?」
左敦揚思忖了一下,看來她已有婚配?而且今日還極可能是她的大喜之日,當然,很明顯的,她逃婚了……
她以手肘支著頭,側身直視著這張氣宇不凡的俊美臉孔,懊惱的道︰「我爹很差勁呢,居然跟人家來個什麼指月復為婚?說我在娘胎時就將我許配給人,那個人這會兒長得是方是圓是扁,我都不知道呢,我怎麼甘願呢?我寧願削發為尼也不嫁!」
削發為尼?!左敦揚凝睇著這張對他毫無戒心的麗顏,很難想像她削去了這一頭如絲綢般亮麗長發的模樣。
只是看著她映著霞帔的粉彩麗顏,他倒明白了白居易在「霓裳羽衣舞歌」中所言的「虹裳霞帔步搖壁」。
「今日是你的大喜之日,對嗎?」
她一臉哀怨的點點頭,「不過,我逃婚了,不然我怎麼會在這兒呢?我想這會兒家里應該是雞飛狗跳才是。」
「姑娘——」
「別叫我姑娘,我叫沈靈兒,你呢?」
「左敦揚,別號‘平揚居士’。」
「別號?」她柳眉一皺,「別說你也是什麼和尚,不對,你有頭發。」
對她的可愛說詞,他忍不住笑開了嘴,「我精通五行八卦,但淡薄名利,不希望塵世俗人老是邀約卜筮,故以別號,表明淡泊之名。」
她微點螓首,輕咬豐潤好看的雙唇後,黑眸骨碌碌的轉了轉,「你這兒有多余的房間嗎?」
房間?他愣了一下,「呃——有。」
「那我可以住下嗎?」
「這——」對她這意外的問題,他有點傻眼。
她吐吐舌頭,「我知道男女授受不親,但是我真的不以為尼姑庵適合我,可是我又沒有地方去,對你又是一見如故,你收留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