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在沈紫媛的永西老家,沈信鈞眉頭深鎖的過了四個多月沒有女兒胡鬧的日子。
這是頭一回,女兒離家這麼久,而且連只字片語也沒有。
包氣人的是,隨身的基伯與芳嬸不知在忙什麼,也不懂得捎個信回來。
「老爺,怎麼了,又在擔心紫媛?」林鳳秋溫柔的看著倚窗沉思的沈信鈞。
「那丫頭是怎麼了?連個消息也沒差人送回來。」他一臉憂心地說。
「應該沒事吧,不然芳嬸和基伯也會有消息的。」她的明眸快速的閃過一道奸之光
基伯夫婦在沈紫媛離開四個多月的時間里捎了數封信回來,但都被她差人攔下給銷毀。
「唉,她肯定百玩得樂不思蜀,真是的,也不想想我這做爹的會擔心。」
「老爺就甭擔心了。夜深了,早點去睡吧。」
沈信鈞點點頭,「你也去睡吧,我今兒個想一個睡。」
林鳳秋應了聲後,隨轉身離開。
哼,她還求之不得呢,尤其他這陣「辦事」時總是有氣無力,曾炎坤可比他來得帶勁!
***
近一個月來,單馭玄已在永來縣完成了水口處風水樹的栽植,另一方面也察看水口兩岸的高坡,即俗稱的‘水口砂’。
風水上,水口無砂則水會奔流直出,象徵不吉。
是故,他在規脈出口時,便以西為向,接連密集高坡,如犬牙交錯,群鶴相攢,水流步步,水不回頭,表大船揚帆遠行,自然形成吉利山水,得以在地靈人杰的地靈之氣上,土沃草肥、物饒民豐!有利民生之樂。
而隨著渠道的最後一道手續完成,也是他離開永來縣的日子。
至于沈紫媛一行人,這一個口月來吃的苦頭不少,縣民不賣她食物、不給住宿,她想接近單馭玄時,更是圍成重重人牆,不讓她靠近。
單馭玄看到他們大都窩在那輛豪華寬敞的馬車里,而食物方面,好像都是那對老夫婦至鄰村賣乾糧度日。
他非無情之人,亦有惻隱之心,只是一想到沈紫媛的粗言粗語,他倒覺得成一淡漠之入較為適當。
不過,變成全民公敵的她仍是奮戰不懈,硬是想突破那重重人牆接近他,但她寡不敵眾,自然是無功而返,雖然如此,她的聲音仍不小,冷嘲熱諷不絕于耳。
他一直不明白她為何如此執著,在此之前,他們兩人根本不相識,而楚倩的事更是令人難以理解。
一個大月復便便的女子為何跋山涉水的來毀謗他的聲譽?
「單公子,听說你要走了?」王松淇從府里衙役那兒听到他和三元已整理好行囊準備離開的消息後,便急急忙忙的沖進這間布置雅致的客房。
單馭玄微微一笑,「是離去的時候了。」
「這……」王松淇面露靦腆的叫身後的衙役將手中的小箱子送上,便指示他出去,然後才看著單馭玄道︰「三元呢?」
「他已到馬廝牽馬去了。」
「哦,那就好,因為單公子要我別向任何人透露你是皇室中人一事,呃,連三元也不能說,所以我……」
「這是什麼?」他將目光移到桌上的小箱子上。
王松淇略顯緊張,他揉揉眉心,接著將小箱子打開,露出黃橙橙的黃金。
他濃眉一蹙,「這是……」
「我知道這和皇室的財富一比,是九牛一毛,可這是全縣縣民的心意。」他頓了一下,「盛情難卻,我又不能說出你的真實身分,所以自然得先收下,代為轉送給你。」
單馭玄搖搖頭,「天地之間物各有主,苟非吾之所有,雖一毫而莫取。唯江上之清風,與山間之明月,耳得之而為聲,目遇之而成色,取之無禁,用之不竭。」
他微微一笑,注視著王松棋,「請將這些話轉述給從鄉親,也代為退回這些黃金。」
「呢,是。」听他一言,王松淇頓覺自己顯得過于俗氣了。
「我想趁深夜離開,自是不願見眾人依依不舍之情,你明白嗎?」
「明白、明白,下官明白。」王松淇連連拱手作揖。
「那麼王縣令可以先行離開。」
第四章
單馭玄一踏進馬車中,便看到在明亮的油燈下,沈紫媛那張可見怒火的粉顏。
靶激?這樣的臉色可一點都不像!單馭玄在心中暗忖。
但出乎意料的,她出口的第一個字竟是又乾又澀的‘謝’字。
他看著她那張執拗卻又憋著火氣的芙蓉面,不知怎地,一股笑意直涌而上,他忍俊不住地逸出笑聲。
沈紫媛柳眉一擰,火冒三丈的道︰「笑什麼?我可是頭一回謝人,雖然心不甘情不願,但我才不願欠你個謝字。」
笑聲一歇,單馭玄眸中仍見笑意,「何必謝得這麼勉強,而且氣呼呼的感謝讓人承受不起。」
「你……」沈紫媛雙手握拳,氣煞了麗顏,「我又不是沒受傷過,你這樣反而讓我難堪透了,我討厭你,也很氣你,但你莫名其妙的連救我兩次,究竟要我怎麼樣?」
「我要你冷靜下來,別連珠炮似的說個不停,我听了頭都有點疼。」
沈紫媛愣了愣,撇撇嘴角,「好吧,我就說慢點,但你可得听清楚。」
「洗耳恭听,但希望不是不實的捏造之詞。」
她白他一記,「咱們一件件慢慢來。」
慢慢來?敢情馬兒朝她額上那一踢,讓她這個烈美人懂得慢慢來了?
單馭玄思及此,嘴角忍不住一彎,眸中帶笑。
「喂,我很正經的,你別胡亂笑。」
他連忙抿嘴,睇視著她那雙水汪汪又帶著怒火的美眸,「好,正經。」
她潤潤乾澀的唇,「听芳嬸說你為了救我,背上也被馬踢了一下?」
他點點頭。
「我幫你看一看。」地低喃道,紅霞也在剎那間飛上白皙的雙頰。
不過,由于她這話幾乎是含在嘴里說的,單馭玄耳力雖好,仍听不清楚。
他濃眉一蹙,「你說什麼?」
「我……我幫你看一看。」
她自認聲音已大了點,但听在他的耳朵晨還是混沌不明。
「你罵人都挺大聲的,可這會兒在說什麼,怎麼我連听了兩次還听不懂?」他沒有嘲諷的意思,只是就事論事。
「你……」沈紫媛抿抿唇,眸中怒火再現,「你這人是怎麼回事?欠罵嗎?我難得輕聲細語,你就听不懂了?」
單馭玄見她翻臉比翻書還快,難得和她平和相處的氣氛也在瞬間被不悅給取代,「你真的很難相處。」
「是你很難相處!我說。我想幫你看一看,你听懂了沒?我好心的想看看你的傷,幫你上藥,看能不能稍稍抵點你莫名其妙救我兩次的恩情,誰知道你這個大婬蟲……」
「沈紫媛,如果你開口閉口還是不離‘婬蟲’兩字,我想我們實在沒有必要再同處在這輛馬車里。」他一臉冷峭地說。
單馭玄對她嘴里吐出的‘婬蟲’兩字反感到了極點,他自認為人正派,從不欺負女流,不該平白無故擔負這污穢不堪之詞。
沈紫媛噤口不語,想起剛剛芳嬸離去時跟她說的一席話——
「單公子橫看豎看都非欺莫楚倩之人,他不僅為永來縣縣民設渠道引流,又兩次不顧自己的安危救了你,這樣一個仁心之人怎會對楚倩始亂終棄?你不覺得該好好的再問問楚倩?芳嬸這輩子吃過的鹽可比你吃過的飯還多,不會看錯人的,單公子絕對是個大好人……」
是嗎?是她誤會了他嗎?可楚倩怎麼會弄錯?她和他可是有過肌膚之親啊!
哎喲,真煩!可是她若不搞定這件事,要怎麼回去呢?
「算了、算了,一件一件來,不然我頭都變大了。」沈紫媛搖搖頭,將那些糾纏不清的混亂思緒全扔到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