妓本賢良 第22頁

「誰說不管不顧,朝廷年年撥銀子治水,還撥了不少。」說完,他淺淺一笑。只可惜銀子全喂了水鬼。

「既是如此,為什麼蜀州仍然年年淹水?」

「用人不當。」

用人不當?是指官員貪墨,還是腐官壞事?既然連慕容郬都知道朝廷用人不當,蜀王怎會不清楚?

爆節蹙眉問︰「蜀州為王爺治下,為何王爺不斬貪官、革污吏,上奏朝廷,請皇上派來治水專家,讓百姓不必年年受水患所苦?」

慕容郬靜靜想了一下,回答得隱晦,「一動不如一靜。」一句讓人滿頭霧水的話,宮節卻听懂了。

難道果真如華兒所言,蕭瑛並非表面所見,樂于當一名閑散王爺?

他不能動,因為一有動作便是收買人心、有所圖謀,他只能風花雪月,留名于風月,不能計較官場是非?

又或許,那樣一群不當的治水官員,還是朝廷派來試探他的奸細?

都經過五年了,蕭那張龍椅仍然坐不安穩嗎?他還是時刻惶恐著有人要來搶奪?

當皇帝難,當明君賢君更是難上加難,這麼為難的事,真不明白怎就有那麼多人搶成一團。

爆節淡淡一笑,抬頭望天。「這場雨會下很久嗎?」

「不知道,但若三日內雨水不停,宮大人最好盡快布置妥當,準備安排難民去處。」

意思是三日不停,便會釀成水災?听說去年一口氣雨水整整下了三十日,那麼百姓要何以為生?宮節嘆息。

方才蕭瑛問他,除斷案之外,可還有其他才能,難道指的就是此事?蕭瑛在等著看,看他如何處理即將到來的水災?

垂眸,他問︰「我該怎麼做?」

沒道理地,宮節竟然相信慕容郬會給他一個答案,他們不過是萍水之交,偶爾出手相助已是盛情難還,慕容郬並沒有義務得幫他這個忙。

爆節在心底暗自嘲笑自己天真時,沒想到慕容郬竟然開口了。

「走一趟知府衙門,向蔣大人征借人手。」

征借人手?

听說年年水患一起,別說衙門差役,便是領頭官員也是帶著財產、攜老扶幼的逃命去,人總是要顧及自己的性命,才照管得到其他,畢竟是天災,便是朝廷要怪,也怪不到官員自保。

所以征借人手……宮節恍然大悟。

是,他得在豪雨成災之前,先一步借到人力,若等事到臨頭,別說借,蔣大人自己都不曉得找不找得到屬下保護他全家逃命。

有了足夠的人力,他才能做好各項防災工作。水患時期,定有宵小趁機打家劫舍,如何讓百牲在水災來臨時有最少損失、最少死亡,便是他當下該做的事。

抬起眉眼,他飽含笑意的對慕容郬說︰「謝謝慕容公子的提醒,我明白了。」

看著宮節瞬間發亮的雙眼,不明所以地,他心頭微微一顫,忍不住想伸手揉上他的頭,可……他這是在想什麼?宮節可是個男人吶。

轉開頭,慕容郬淡淡應一聲,「宮大人客氣了。」

第七章大雨成災(1)

爆節從知府大人那里借來兩百名兵卒,一回到府衙,就將人手分派下去,他從當中挑出二十個口齒伶俐的、三十余名能認字讀寫的留下,剩余的一百多人全發派到近郊,砍竹子造筏,而縣府衙差負責安排這兩百人的飲食起居、生活所需。

他大筆一揮,寫下幾條防範水災需要注意的條例,諸如︰儲備干糧,將家中對象搬往高處、隨時備妥緊急包袱、制作阻水沙袋……等等,再讓挑選出來能讀寫的三十余人照他所寫的,利用今晚騰寫千份,明日再交由口齒清晰的兵丁,分送到邑縣每戶人家里,並加以解釋。

爆節就住在衙門後頭的公廨吏舍,因地方不大、屋舍老舊,多數的官員都在外頭置產或賃屋,因此現在里頭只住了宮節和其他兩三戶人家,宮節沒考慮過住在外頭,實因阮囊羞澀,能省則省。

他們與其他兩戶人家共享一個大門,門後有五個院子,因宮家人口不多,所以只分配到後頭一個小院落,六間房住他們一家子剛剛好。

院子里有一口井和一株老樹,老樹枝葉茂盛、樹干粗大,宮華初來乍到,見到這棵樹時曾笑道︰「夏日里,有好地方可以乘涼了。」

牆邊還有幾棵芭蕉和一塊花圃,剛搬進來時,花圃里雜草叢生,現在已整治得略略有模有樣了。

爆節把事情交代下去後,便帶著邑縣圖志回到公廨,兩名正在廳里縫縫補補的婢女听見聲響,探頭往外看。

這兩名婢女是蜀王所贈,名喚紫屏、苓秋,芳齡十三,她們進門後,宮節沒再為她們更名,本來宮節雇了個婆子來家里準備三餐,可婆子年紀太大、廚藝不佳,恰恰苓秋做得一手好菜,宮家父子可憐了幾日的腸胃總算得到救贖。

雨滴滴答答下著,打在芭蕉葉上分外大聲,紫屏眼尖,看見是宮節回來,馬上拿把傘迎到門口。

「大人回來了。」紫屏低聲道。

他們齊齊走過院子,一陣風挾帶雨絲吹來,宮節冷不防打了個噴嚏,他吸吸鼻子問︰「少爺人呢?」

「少爺在書房里,已經讀好幾個時辰的書冊了,午餐吃得也不專心,隨意吃兩口又回書房里窩著。」

紫屏口氣里帶出幾分薄怨,真不曉得什麼書這般好看,讓人茶飯不思,白白浪費了芬秋在廚房忙和整個上午。

「我去換下衣服。」

爆節朝紫屏點頭,徑自往屋里去,他不習慣讓人伺候,兩個丫頭也知道他的脾性,便各自做各自的事。

她們是那日慕容郬連同長隨一起送來的,經過細細挑選,心性、脾氣都是好的,她們不像外頭那些不正經女子,心底存著不該有的心思,盡避有好事者捕風捉影、張口謠傳,說她們兩人是蜀王送給宮節做通房小妾的,也沒影響兩人的處事作為。

她們自忖只要行得正、坐得端,何懼他人之言。

因此兩人在服侍大人、少爺時更加謹言慎行、小心翼翼,如無事便盡量不在主子跟前晃,免得有心人說嘴。

爆節換好衣服後繞進書房,宮華見著他,嚴肅的小臉拉出一道光華。

爆節朝他微微點頭,走近,看他在讀什麼。「中午有沒有好好吃飯?你現在正在長身子,營養很重要。」

「華兒知道。」宮華低頭應下。

他看著兒子一身沉穩氣質,一雙眼楮隱含郁色,實不像十歲小兒,只是奈何家逢巨變,再天真的孩子也得迅速長大。

如果能夠選擇,他情願孩子痴憨一些、快樂一點,可惜環境非由他所能決定。

模模宮華的頭,心底有幾分不舍,揚起眉,他說道︰「讀書是好事,不為顏如玉、不為黃金屋,為的是那份見識與胸襟,但也不能成天窩在書房里,身子骨還是要顧的,天底下沒有任何東西值得用健康去交換。」

「華兒明白,我會經常到屋外繞繞。」

爆節點點頭後道︰「我想了又想,男孩子總不能肩難挑、手難提,連上街都得乘轎,待過幾日,我想尋人幫你聘個師父,教你武藝。」

「華兒願意習武,但還是覺得應該先置下房產,再花這筆銀子。」

這件事,他也盤算過好幾次,住在這里,進進出出、人多嘴雜,想要有些隱私竟是不能,無論如何還是有自己的家宅比較安妥些。

爆節听著他的話,心有所感,這孩子竟也懂得替家里設想。

的確,祁鳳皇朝官員俸祿並不多,七品縣太爺每月只能領十二兩銀,一家子吃飯、開銷,若是再攤上官場應酬,根本不夠用,幸而宮節不為升遷而四處交際,然眼下家里多了紫屏和苓秋,想賃屋買房,都得再節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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