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加快腳步往前沖,一路跑回到房里,「砰」地一聲把門用力閂上。
心情真的很糟,雖然她不是太明白突發而至的怒火所為何來。
賀心秧來回在屋里走過幾百趟後,心情依舊無法平靜下來,她拿起枕頭,不斷往棉被上敲,直到手臂發酸,還是一肚子火氣;她月兌掉鞋子,赤著腳在地板跳街舞,跳到滿頭大汗,她的心……依然莫名難受。
她是怎麼了呀,更年期嗎?她壓根兒不是愛發脾氣的女人,怎會突然失控,皇帝要賜誰的婚關她啥事,誰要娶誰、誰愛當誰的尤加利樹,都與她無關呀。
不行,她得鎮定、她得恢復、她得……重重嘆口氣,用力甩頭,她要甩掉與自己無關的人事物。
找到干淨衣裳,喚來婢女準備熱水泡澡,她把自己整個身子埋進木桶里。
緩慢吸氣吐氣、緩慢讓氣體充斥整個肺部,不生氣……
她很滿足、很愉快,她甚至發出一聲囈語來說服自己,她根本沒有生氣失控。
掬起一捧水潑在臉上,張開口,她開始唱歌……
是我說過分手以後要祝福大家,怎麼听到你的喜訊我忽然靜下
我紅了眼楮黑著臉再不斷講話,你看在眼里想到什麼何必問我——
這麼啦?你還好嗎?
你的快樂與我無關我就不快樂,我也失去繼續偽裝朋友的資格
我竟然希望她不夠好那就好了,你說不定會因此對我一直牽掛
這個我還值得你愛嗎?
我虛偽我慚愧我嫉妒你幸福,你這個傻瓜,不要逼我說謊話。
愛一個人是佔有,一點都不偉大,我丑惡我自私我認了看著你,容不下她。
塌地死心,原來出于私心,我也覺得我好可怕。
所謂祝福原來只是在爾虞我詐,關系升華只是垂死的掙扎。
我甚至想過萬一你們開始吵架,在我們之間就能留下一條尾巴……
〈這樣愛你好可怕〉\林凡,作詞︰林夕。
停!她在唱什麼鬼歌?
听見蕭瑛的喜訊她干嘛陡然驚嚇,偉大的郡主殿下夠不夠好、有沒有和蕭瑛吵架,跟她有什麼關系,她根本不想留下什麼尾巴、不想他對自己牽掛,他們之間連朋友都算不上,哪有什麼關系升華、什麼垂死掙扎?!
瘋了,她肯定是瘋了才會挑這首歌來唱。
猛搖頭,她把水拍得啪啪響,又把頭埋回水里。
她不想把自己悶死,而是希望腦袋清醒再清醒,因為她不必虛偽、不必慚愧,更不必嫉妒誰幸福。
她只要在乎自己的快樂、自己的幸福、自己的未來……所有和賀心秧無關的東西,她要通通摒除于門外!
第十二章果氏家族重逢(1)
車輪在路上轆轆地轉動著,賀心秧掀開車簾,向外頭望去,街道已恢復水災前的繁華熱鬧,好像那場水災只是夢境一場。
慕容郬不斷從城里帶消息回別院,這次的水災讓宮節的名聲如日中天,已從原先的青天大人成了星宿下凡、拯救世人于苦痛的活神仙了。
因此現在宮節命令一下達,全縣百姓立刻奉行。
前幾天的瘟疫倡導已經結束,所有回鄉的百姓都忙著煮水殺菌、清除屋內屋外積水,並用烈酒擦拭家具消毒……
即便如此,為防患未然,宮節還是透過慕容郬的幫助,購來幾大車的藥材,並將城中大夫集合起來,成立一個護理站,凡有百姓出現發燒頭疼的現象,就得立刻就醫。
馬車里頭空間很大,但並不算奢華,角落處有格架,里頭擺著一些茶、零嘴和書冊,這是王府馬車,因為蕭瑛堅持送他們回家,因此蕭瑛、宮華、賀心秧三個人同坐,而送宮華到王府別院的那輛馬車就讓苓秋紫屏坐了。
一路上,像是在考較宮華功課似的,蕭瑛問、宮華答,討論的全是民生政治,偶爾兩人講得興起,還會撫掌大笑。
靶情這麼好嗎?賀心秧視線輪流在兩人身上掃過,眉頭聚出一座小山峰,是哪里來的緣分,才短短幾日相處,就成了好兄弟?
這幾日,賀心秧總避著蕭瑛,她關起門來,認真賺錢,真正做到足不出戶。
她的表現讓宮華的不安放下,他知道,賀心秧終究是聰明的現代女子,懂得愛情來來去去,沒有誰非要誰不可,明白此路不通,自有屬于她的康莊大道,不至于擰了脾氣,一路走到絕處。
雖然惠平郡主的確上門來鬧過兩回,可讓她幾句軟釘子給踫了回去,宮華知道後,刻意在蕭瑛面前提過一次,他派來兩名府中護衛,守在賀心秧屋外,自此,惠平郡主再沒有來找麻煩。
「是因為兵力不足的關系嗎?為什麼與韃子的戰事打了那麼多年,還是打不出個所以然?」
在兩人討論過韃子年年冬季犯境、春天帶著戰利品返回家園後,宮華終于提出問題。
「並不是,朝廷往北方撥銀子,燒的錢比治水還多上數倍,增兵之事也年年進行,朝廷甚至想過將兵丁往北移,棄守東方水域,頒布禁海令。」
「既是如此,怎會打個不勝不敗,無法徹底驅逐韃子?可是翁大將軍年邁體衰,沒辦法打仗之故?」
「有許多原因,但你指的這個是最微末的一個。」
「其他原因呢?」
「首先,當今皇帝性格喜怒無常……」
「噓!」賀心秧才不想加入討論,保持距離的事,她已經連做好幾天了,但蕭瑛越講越過分,逼得她不得不出聲。「別亂罵皇上,你確定這里沒有錦衣衛?確定隔牆無耳?」
「錦衣衛是什麼?」蕭瑛問。
爆華無奈地瞄她一眼,又是從那些穿越小說上得來的信息?不是每個穿越人都會踫到錦衣衛,至少祁鳳皇朝並無錦衣衛的編制。
「呃……」
她向宮華投去求助的一眼,宮華別開臉,擺明不幫忙。
好吧,自立自強嘍。「就是那種身懷武藝、穿著錦衣玉袍,明明不是侍衛,卻愛躲在門外、偷听人家隱私的人。」
她一面說,眼楮一面上上下下在他身上輪番掃視,刻意誤導,她指的不是別人,正是堂堂的蜀王殿下。
丙然他誤解了,誤解她在諷刺他。
蕭琪淡淡一笑,目光中隱含著溫暖,瞧著她一身薄棉鸚哥綠緊身小襖,腰內束起一條淡色絲絛,臉上脂粉未施,膚色粉膩,眉黛微顰,眼波斜溜,分外姣美可人……
他知道她在避開自己,知道她是那種趨吉避凶,唯恐麻煩上門的性格,惠平郡主的表現,肯定讓她縮進龜殼里,打死不肯出頭了。
他明白她的心思,卻還是不舒服,這幾天在失去食欲的餐桌上,他分外想念她的身影。
「你看起來不像那麼謹慎的人啊,什麼時候開始講話還會想到牆外?」他揶揄道。
她朝他擠擠鼻子,不應答。
如果不是宮華在,他真想捏捏她的鼻子,真想……再把她納入懷中。
一哂,他說道︰「放心,沒人敢在我牆外當錦衣衛。」
隻果扁嘴,他確定無事便行,千萬別因為王爺多嘴,害得升斗小民坐電椅。
「對不起,請繼續。」她攤了攤手。
蕭瑛倒了茶水,遞給賀心秧一杯,她理所當然的接下,看得宮華頻頻搖頭,她這輩子恐怕都學不會男尊女卑,學不會尊重權貴。
見賀心秧喝了茶,蕭瑛滿意地繼續往下說。
「當今皇帝在未登基之前是朝中的大將軍,屢次帶兵打仗均贏得勝利,聲名遠播,朝廷里擁護他入主東宮之朝臣者眾,因此登基後,他重用武官、重用當年袍澤,成王江寇欽就是一個例子。
「可也因為他是手握兵權,才能壓下聖意,順利逼宮,坐上龍椅,因此也對握有重兵的將軍們心存忌憚,處處掣肘,生怕他們有朝一日也循著自己的路子,取而代之。因此,將軍們打仗不求勝,只求和,就怕自己名聲大過舊主,引得帝王相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