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你是在說這個——」刮刮她的鼻尖,他寵溺地說︰「你從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令我魂牽夢縈嗎?」
魂牽夢縈?她一直以為,這樣的用詞,只會用來形容那些風情萬種的尤物,不是她這樣的冷淡女子。
「那你……為什麼不肯……親我?」天啊,她在說什麼?好害羞……
怎麼會呢?這個傻瓜。
「因為我害怕,」他托起她的下巴,無限溫柔地道︰「綾妍,我怕你生氣,覺得我輕薄——」
她根本不會知道,自己在他心中,是仙子一般的人物,神聖光潔,不可侵犯又或者是他難掩與生俱來的自卑,總覺得配不上她。
「不過,」他貼近她的嬌軀,「現在我明白你的心意了——」
話音未落,韋千帆便一把擁緊綾妍,熾熱的嘴唇覆蓋下來,把她所有的呼吸堵個嚴實……
不同于上次的慌亂,她在初始的錯愕過後,漸漸閉上眼楮投入其中,有種嘗到花蜜的享受。
他的氣息在周圍的風中飄散,讓她迷醉不已,難以自拔。
她微微往後仰去,能夠感到他堅實的臂膀攬住她的腰,讓她無所畏懼,只沉淪在他的懷中,忘記所有……
第7章(1)
中宗忽然去世了,當皇上駕崩的消息傳遍宮中的時候,綾妍跟所有人一樣,萬分驚愕。
雖說中宗身體日漸衰弱,但也不至于這麼快就駕崩,真是病魔所致,抑或有別的隱秘原因?
正在暗自揣測,這天夜里,忽然來了個讓她意思不到的人出現在面前。
上官婉兒,已經很久沒跟她說話的堂姐,終于主動前來見她。
這一刻,綾妍的錯愕不亞于听到中宗駕崩的消息。
堂姐臉色蒼白,似乎極為恐懼,就連手指亦在隱隱發抖。
她從未見過堂姐這樣,即使當年則天皇帝去世,她亦能從容鎮定的面對一切,這一次是怎麼了?
「姐姐,你生病了嗎?」綾妍連忙上前攙扶她,「是思念皇上,太過傷心?」
「綾妍——」上官婉兒扶著桌角,沉默了好一陣子,才緩緩開口,「姐姐遇到難事了,你能幫幫我嗎?」
「姐姐何必這樣客氣?你我姐妹一場,何以生疏至此,」她哽咽道︰「上次沒听姐姐的話,能不能原諒我?」
上官婉兒淡淡搖頭,「你跟韋千帆的事情,我早就想開了,听說觀音節那日,他當眾表明對你的感情,不惜得罪安樂公主,我就對他的印象大為改觀,覺得他或許可以托付終身。」
「姐姐……你不反對我們來往了?」驚喜不已。
「你都長這麼大了,姐姐是不該再操心。」她淡笑道,「只希望,你我都不要看走眼,韋千帆會一輩子對你好——」
「他會的。」雙頰雖浮上紅雲,可話中卻滿是自信。
「韋千帆是皇後的親信,如今皇上駕崩,京城上下皆被皇後控制,他亦被委以重任,」上官婉兒擔憂道︰「看似前途一片光明,可我只怕好景不長。」
「姐姐,你不必操心,千帆他很是機靈,就算未來有所變故,相信他亦能安然度過……」差點兒想把他的真實身份告訴姐姐,然而終是忍住了。
事關重大,為了安全起見,她必須替他保密,只盼李隆基的人馬能盡早攻入京城,等亂事平定之後,他便能帶她去過恬淡平靜的生活。
上官婉兒頷首,滿月復心事之下,又是一陣失神。
「姐姐,你到底怎麼了?」綾妍望著那越發不對勁的臉色,擔憂道︰「有話盡避說,別讓妹妹著急啊。」
「我這里有一封詔書,」上官婉兒從袖中取出一道黃綾,「你……好好替我保管。」
「姐姐,這是什麼?」她心尖一緊,頓感不祥。
「封帝的詔書。」
「怎麼會在這里?」綾妍一怔,「如今已立溫王李重茂為少帝,此詔書不是應該早就奉之殿閣了嗎?」
「不,不是那份……」上官婉兒再度全身發抖,「這是皇上臨終時,命我撰寫的另一份詔書……」
「皇上難道不是要立溫王?」心里駭然。
「溫王年幼,皇上知道他絕對敵不過韋後一黨,遲早會淪為傀儡,所以另有打算。」
「總不至于是立安樂公主為皇太女吧?」綾妍想到那個可笑的傳聞。
「呵,原來你也听過這個傳聞,安樂公主的確想當皇太女,幾次在皇上面前吵鬧,可皇上就是不允……」上官婉兒咬咬唇,「皇上忽然駕崩,都是因為這個寶貝女兒……」
「難道,是被安樂公主氣的?」她瞠目一驚。
「不,是下毒。」淚水潸潸而下,「安樂公主連同韋後……下的毒。」
綾妍霎時呆住,無法言語。
「皇上每日藥飲,都是我伺候的,他被毒害,我也月兌不了干系,韋後便以此威脅我,要我替她撰寫詔書,因為天下人都知道,是我專司起草詔令,唯有我親筆所寫,才能讓朝中大臣信服。」
「姐姐……」她乍听如此驚人內幕,心中一驚不禁握住堂姐冰冷的雙手,跟著落淚。
「可韋後越發過分,一份詔書不夠,又讓我寫了另外一份……」上官婉兒聲音沙啞,「那一份若是曝光,我肯定會被當成皇後一黨,將來死無葬身之地……」
「姐姐,詔書上到底寫了什麼?」綾妍著急道。
「立溫王為少帝,只是韋後的緩兵之計,畢竟皇上剛剛過世,她怕招人非議。可那一份,便暴露了她的狼子野心,她要……她要效仿則天皇帝,自立稱帝。」
「什麼?」她難以置信,「韋後?就憑她?」
「你也覺得荒唐,是吧?」上官婉兒澀笑說,「韋後她何德何能?論才智,論政識,她怎及得上則天皇帝萬分之一?縱使則天皇帝稱帝,晚年終究落個幽禁而亡的結果,就憑她一個狼子野心的女人,能折騰幾年?世上男子亦不會允許出現第二個女皇,所以,韋後稱帝,勢必招致惡果。」
「姐姐,如今你替她擬詔,天下人豈不是連你也要討伐?」綾妍大為擔心。
「對,這也是我最害怕的,若我真心支持韋後,受到牽連亦無所謂,可我心里反她恨她,她的罪過怎能讓我承擔?」上官婉兒氣憤,「所以,這個詔書,你要替我好好保存。」
「姐姐,說了半天,這詔書到底是何內容?是韋後要稱帝的那道?」
「不,那道她自行保管,豈會交予旁人,這道詔書,為皇上臨終前親擬的。」
「到底皇上要立誰?」
「安國相王李旦。」
原來,是中宗的弟弟,李隆基的父親。
「綾妍,這道詔書你要替我好好保管,韋後盯我甚緊,放在我那里不大安全。假如有一天,李唐子孫能平定韋後之亂,這道詔書也可保護你我周全。」上官婉兒叮囑道。
「我明白了,姐姐,」她鄭重點頭,「放心。」
必鍵時刻,還是自家人靠得住,誰叫她們是在宮中相依為命的姐妹?哪怕寄存在這兒的,是一道催命符,她也會應允。
將黃綾緊緊握在手中,仿佛握著的是她們的未來,亦是月兌離一切坎坷險阻中唯一的希望。
這天晚上,風似乎特別大。
暮色剛至,便有群鳥在樹頂盤旋,發出刺耳的叫聲,讓人心慌意亂。
綾妍坐在桌邊,隱約有種暴風雨前寧靜的不安,窗外太過寂靜,仿佛黎明前最深沉的黑暗,詭異得嚇人。
叩叩叩——
忽然,有人輕敲她的門扉。她一驚,險些打落手邊的燭台。
「千帆?」還好,她認出了這一長兩短的叩門聲,是韋千帆和她約好的暗號。
「怎麼跟見了鬼似的?」他步入屋內,微笑問道。